季小鹿自己清楚,木之本古玩店的“兼职”属于高危行业,不可能轻易向苏瑶透露实情,也不适合让无关人员来帮忙。
于是他含糊其辞,编造出一个借口来搪塞过去:“目前店里人员充足,暂时没有招聘计划。”
但苏瑶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之人,她敏锐地察觉到季小鹿言辞闪烁、似有隐情。
她并没有直接戳穿对方,而是优雅地轻啜一口茶水。
显然,所谓的“打工”不过是个烟幕弹罢了,季小鹿与李子衿之间真正的联系并非源于此。
虽然表面上苏瑶并未继续追问,但内心深处对于季小鹿刻意隐瞒之事愈发充满好奇。
此时一旁的叶瑾听闻两人谈论的仅仅是打工相关话题后,瞬间觉得索然无味,百无聊赖地叹气道:
“原来如此.…..照这么下去,如果还不抓紧时间招募新人,恐怕新生们都会被其他社团抢走啦。难道咱们这神秘学社就这般面临解散命运吗?”
季小鹿对于社团解散与否根本就无所谓。
他觉得更重要的是,刚才苏瑶打量了他一会儿,说不定已经猜到了打工其实是谎言这个事实。
但苏瑶决定暂时不揭穿他,他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苏瑶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对叶瑾说:“放心吧,会有办法吸引新生加入社团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告诉我。”
说完,她翻开社团的卷宗翻阅起来。
季小鹿斜眼端详着眼前的苏瑶。只见她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神秘学社的活动当中,表现得十分认真。
苏瑶就像是能轻易看穿现实。她骨子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对于神秘学的兴趣和这种气质产生了割裂感。
究竟该如何评价苏瑶这样一个人呢?
到底是因为曾经遭受过什么心理创伤,导致了她性格中的扭曲?
果真是怪灵事件给她带来如此巨大的伤害吗?
是否正是离奇古怪又无法理解的事件,让她对神秘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呢?
以季小鹿的阅历和看人经验,想要洞悉苏瑶真实的内心世界过于困难。
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潭深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思想。而苏瑶的内心更是深不可测的海洋。
或许只有像 w 博士的专家才能看穿苏瑶吧。不知为何,季小鹿突然间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活动室。
一旁的叶瑾自然也不会计较他早退与否,只是微笑着向他挥手道别。
季小鹿走出教室。掩上门的那一刻,他回过头去,目光再次落在了苏瑶身上。
此时此刻,苏瑶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罕见的认真与专注,她紧紧盯着手中的卷宗,似乎想要从中探寻出某个被掩盖已久的真相。
季小鹿张了张口。
真相并不在其中。他想要这么告诉苏瑶。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出声,默默关上了活动室的门。
放课后的学生要么回家,要么正在社团活动。除了操场上,学校其他地方都显得格外安静。
季小鹿静静享受着这份安稳的日常,缓步走在校园中。不幸的是,这份安稳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
“啊,这婊装什么白莲花?她以为她的学生会长怎么来的?那是从你夜阑手里捡来的!”
说话的人发型对于高中来说很是时髦,正是陈萱。
她正神色激动地为赵夜阑打抱不平。
一旁的赵夜阑强颜欢笑,拍了拍陈萱的背。
从陈萱的话语来看,似乎是赵夜阑受了委屈。
不过现场却变成了她在安慰陈萱的场景,看起来有些滑稽。
“没事的哦小萱,会长说的也有道理嘛。毕竟在我身上发生了恶性事件,学生会也要考虑影响。”
赵夜阑故作轻松地说。
她一如既往地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脸上的勉强配上她洒脱的语气,反而使她看起来更加让人心疼。
陈萱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愠色,她愤愤不平地说道:
“警方已经明确公布了真相,把这件事当作托词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她们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借机排斥你......”
话音刚落,陈萱的音量却逐渐变小,同时眼神略带尴尬地瞄了赵夜阑一眼。
这样的反应其实也并不奇怪,毕竟她曾经也因为心生嫉妒而做出过类似的行为。
此时此刻,赵夜阑同样选择避开对方的视线,似乎不愿过多触及这个敏感话题。
她们俩现在关系这么要好的样子,倒是出乎季小鹿的预料。
陈萱也许是想要改过自新,也许是内心愧疚,也可能是被赵夜阑打动了。
不过换季小鹿在赵夜阑的位置,要他和陈萱重归于好,完全是天方夜谭。只能说赵夜阑的性格太大方了。
陈萱留意到恰好路过的季小鹿,生硬地转移话题一般,主动打起招呼:“哟,季小鹿啊。”
季小鹿闻声走了过来,平静地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当季小鹿出现后,赵夜阑的神情变得越发不自然,甚至可以称得上局促不安。
她下意识地往陈萱身后挪动几步,仿佛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然后对季小鹿露出了看不懂的笑容。
季小鹿看着像个受气包一样的赵夜阑,一时间不理解她的态度为何发生了这种转变,不过他也不打算过问。
陈萱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指了指赵夜阑,
“夜阑之前不是申请恢复学生会的工作么,结果被学生会会长拒绝了。”
“为什么?”季小鹿疑惑道。
“还不是因为会长这个婊怕夜阑影响她的话语权。她表面装的不是她一个人的意见,其实早就想让夜阑离远点了。”陈萱嘲讽地说。
赵夜阑拉了拉陈萱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说了。
原来,上次的人体燃烧事件让学校里一些人对赵夜阑有了看法,学生会长认为她不适合再留在学生会。
而且班级的运动会报名情况很差劲,赵夜阑也被认为没有足够的领导能力。
这次她申请恢复工作,却遭到了拒绝。
季小鹿看着有些消沉的赵夜阑。
他并不是那么冷血的人,对于赵夜阑这样纯良的人,他不介意帮助一把。
这种事情不论是顾清秋在商场上,还是叶辰在官场上,都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联合其他人施压,暗中排挤某个人,当事人处理起来的确很棘手。
但是使用这种手段的人,往往都是外强中干的草包。当面挑明了质问,往往他就会矢口否认,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季小鹿思考着要如何帮忙。毕竟赵夜阑对学生会工作有着强烈的热情。
然而——
“没关系的小萱……其实啊,我最近感觉有些累了,不如就正好不做学生会工作了。”
赵夜阑露出了一抹看不懂的笑容。
这句话与她平日里的形象格格不入,就像是不可能从赵夜阑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陈萱和季小鹿都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惊愕之中。
季小鹿盯着赵夜阑的脸庞。此刻赵夜阑的面容上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这种轻松并非伪装或强颜欢笑,而是一种真正的释然,宛如卸下了肩头沉重的负担。
更确切地说,那股轻松似乎意味着她放弃了某种一直以来的坚守。
季小鹿猛然醒悟。赵夜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曾经那个充满激情、斗志昂扬的她如今已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无奈的妥协与顺从。
然而,季小鹿并未察觉到,导致赵夜阑失去斗志的根源并非来自外界的冷暴力或他人的排斥。
真正将她击倒的最后一击,正是那份已经无法向他倾诉的爱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