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那些话语,想必他都听到了……
作者:婀蛾尔厄   袖中美人私逃记最新章节     
    后头有人瞧见她站在窗外,扯了那太太一下,“好了,少说两句,大好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
    说着,又朝着她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太太抻着衣袖,漫不经心道:“咱们正经门户,哪里瞧见过这等新鲜,无媒无聘的,听说还是个官小姐呢!”
    又有人笑,“哪里是什么官小姐……”
    压低了声,“我私底下派人查过,她家先前不过是商户,没了爹娘,这才投奔去的前年那位探花郎家,在那时候就不干净,据说被陵川县主当场捉着,好生整治了一番,被赶出了门去,叫侯爷捡回来……”
    后头的话她听不下去,左右不是什么好话。
    晏景也知晓了那些人背地里编排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那些自持尊贵的夫人们提着礼、红着眼到她跟前赔罪,甚至还作势要跪她。
    尤晚秋虽受了礼,但到底还是将那些话记在了心里。
    她自个清楚,那些人来跟她赔罪,不过是碍于晏景的权势,并非出自真心,即便嘴上跟她道歉,眼睛瞧着的却是一旁晏景的脸色,转到看她时,眼底暗藏着怨恨跟不满,以及居高临下的轻蔑。
    好像在说,“什么东西,一朝攀附上贵人,便抖起来了,待哪日失了宠,且等着看吧,多的是人要来踩她一脚,到时候她的苦日子就来了!”
    甚至尤晚秋还没失势,不过三年的时光,便有许多人忍不住了。
    不是给明里暗里的要给晏景送人,好分薄宠爱,就是有人劝导他早些娶一房正妻,莫要总与她这等人厮混,免得日后坏了名声,不好聘妇,康平长公主更是看不惯她,嫌她害得晏景行为荒唐,索性直接出手,断了她后半辈子的念想。
    绝了子嗣,后半生就只能寄托在晏景对她的情谊上,男子的情谊,哪里是能靠得住的?谁听说过哪家的宠妾,能受宠到四十岁?
    怕不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若能落得个斜倚熏笼坐到明的结局,那都算是那些贵人们心慈手软。
    就连婢女们也多出许多心思,谁会愿意伺候一个没未来的主子?
    “她是没指望的人,咱们却还要过日子,伺候着她,日后夫人进了门,咱们这些人,岂不是也要受她连累?”
    诸如此类的话语,她听得不少,后来晏景整治了那些婢女,剩下的人惶恐起来,一见到她,就变得死气沉沉,富丽堂皇的屋室没了人声,倒活像个奢华的陵寝,要将她埋葬在那里。
    上辈子里尤晚秋也总想着要跑。
    一开始她逃,是受不了晏景的偏执管束,后来却是因着没了心气。
    京城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个好地方,没人会喜欢一天天倒数着日子等死的感觉,她在京城熬了不到十年,犹如身浸苦海,纵有几分喜乐,也早散尽了,只想拖着残躯,归还故乡。
    后来被关了起来,逃脱不得,便醉生梦死起来,只当自个儿就活那么几年。
    哪家夫人敢刺她一句,她就敢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康平长公主李昭死了儿子,她就在每年祭日那几日指使府里人放烟花玩。
    李昭带着人找上门来寻衅,尤晚秋也不怕她,直接吩咐人开门,放她进来。
    公主府的侍卫方要动手,便被广阳侯府的护卫押在地上,李昭气得面色涨红,指着她破口大骂,尤晚秋也不让着她,直接朝她砸了个汝窑花瓶过去,反唇相讥。
    “你以为你的儿子,侄子都是什么好货色,还说的什么好好的爷们被我这般人勾坏了。”
    尤晚秋冷笑,“若真是好人,谁又能带累了他们?一个个的丧尽天良,贪花好色,做下孽来,不自我反省,还要将黑锅扣到女人头上。”
    “我原先想着您是凤子龙孙,应是见识广泛,却不想还不如金陵乡间的农家老妇,最起码农家老妇知道,子孙不学好,只能怨自家里不会教养,怪不到儿媳孙媳头上!”
    她一想,又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故意去戳李昭的心窝子。
    “瞧,我都忘了,您早早下降赵国公府,景和也没被您教养过几年,这倒是怪不得您,只是您这赵家的夫人,怎么来管起广阳侯府的事情来?”
    “总不能您赵国公家死了个玩意儿,全天下都放不得烟花了,若传到外头,旁人哪敢叫您夫家赵国公府,恐怕要叫一声……”
    “放肆!”
    李昭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
    若不是侯府护卫够多,也足够忠心,只听晏景的令,连她这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不然她早派带着人将尤晚秋乱棍打死了。
    “本宫当初就不该手软留你一条性命!”
    尤晚秋笑意愈深,甚至透着些癫狂,像开到荼蘼的花,内里腐了,只得拼了命的肆意张扬,眼下划过的泪,是花芯里凝结而出的,浓到发苦的蜜。
    泪方落下,就被她抹去了,谁也瞧不见,只能看到她抬着尖尖下颌,耀武扬威的倔强模样。
    “我是不是还该多谢殿下心软?”
    尤晚秋红唇上扬,眼底却带着数不尽的恨:“毕竟我这才死了个不过三月的胎,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哪里比得上殿下,到底是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一朝横死,可不让为娘的痛彻心扉?”
    李昭果然被她刺痛,呼吸急促,扶着额头目眦尽裂,身后的常嬷嬷扶住她,投向尤晚秋的眼神犹如看着将死之人。
    尤晚秋知道她在想什么,左不过就是她这样的身份,如今敢这般嚣张,日后必没有好下场。
    她也不在乎,对未来有所预见,只能在有限的生命里让自个儿舒坦一回,也做一回自己的主。
    李昭叱道:“狂妄至此,本宫倒要看看日后你如何收场!”
    尤晚秋只漫不经心道:“下场如何,我早不在乎了,我只知道谁让我过得不痛快,我就让谁跟着我一块陪葬!”
    “我记得长公主膝下似乎还有一女……”
    尤晚秋含笑发问。
    李昭面色煞白,看向尤晚秋的眼神警惕又凶狠,此时此刻她们二人对峙,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与一个无名无份的宠妾,也不再是苛刻的婆婆面对令她甚是讨厌的儿媳,而是两只母兽争锋相对。
    各自手上都沾了对方孩子的血,仇恨深远刻骨,可以预见互斗至死的未来。
    但尤晚秋有一点比李昭强,她注定没有孩子,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未来,而李昭有软肋,有福气的人总是要比烂命一条的人更软弱。
    她不再开口,常嬷嬷替她呵斥道:“你还想如何?”
    “不如何。”
    尤晚秋斜她一眼,她年岁渐长,如此情态,倒是妩媚非常,像极了妇人口中骂的“狐媚子”。
    “只是想知道这高门大户的小姐,若是吃了害人的汤药,落得我这般与子嗣无缘的残破身躯……”
    她的威胁之意分外明显,配着那张“狐媚”容颜,瞧上去堪称恶毒。
    李昭却莫名冷静下来,她目光冰冷,对着门外道了句:“你也该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尤晚秋莫名有些心慌,顺着李昭的目光往外看,赫然见到晏景走了出来。
    艳阳高照的天气里,他站在屋檐之下,被阴影隐藏,她朝他看去,只能看见他晦涩的神情。
    那些话语,想必他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