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晚膳,即便睡了一会,尤晚秋都有点蔫蔫的。
尤氏看得出来,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她多进用些滋补的汤羹。
待到要回侯府的时候,尤氏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轿子,心酸不已,桂枝也有些哽咽。
小红在一旁劝解:“老夫人何必难过,姑爷不是说了,日后要请您常常去侯府做客,跟表小姐作伴么,那侯府里也没个夫人太太压在表小姐头上,您想要去找她,也就是递张帖子的事。”
尤氏抬起帕子擦了擦眼下:“没难过,不过是风迷了眼。”
说是能随意过去,但谁又喜欢新妇的娘家人时常过去叨扰,即便能随时去,那也跟在家里不一样了。
况且姑爷身份高,哪日侄女不讨他喜欢了,她这做姑母的都帮不得忙,到底不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她连句话都说不上。
小红看劝她不得,也不敢再顺着话去,只好对着桂枝道:“桂枝既舍不得表小姐,怎不一并跟着去侯府伺候?今儿个姑爷还说要府里拨些人手过去呢。”
说是拨人手,在场谁会觉得偌大的一个侯府,连新夫人的下人都缺?
不过是想着表小姐在侯府人生地不熟,想找几个人过去跟她作伴而已。
既要作伴,那自小跟表小姐一块长大的桂枝自然更是要陪着过去了。
尤氏听了,也道:“是该叫你跟着一块去,阿奴最信你不过,你也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有你在她身边,我倒能放心些。”
桂枝摇了摇头:“小姐吩咐,说是金陵老家那块老爷跟夫人安宁之处无人守候,要遣我回去,时时烧香祭拜,扫墓清尘,今儿个瞧见小姐回门,过两日我就要走了。”
若不是因着小姐要回门,怕她不在容易引起广阳侯的怀疑,桂枝一早就回金陵去了,哪里会耽搁到如今。
尤氏听罢,叹了口气:“阿奴还是孝顺,咱们来了京城,老家的人事是也荒废了,既定了你回去看守,那也好。”
“回头我让大哥儿派人送送你,路上的银钱,必也给你备好了,金陵还剩一处老宅跟铺子尚未变卖,虽有管事在打理,但你既过去,所得的银钱,便都寄去你家小姐那里,也算是我这姑母给的一点心意……”
尤氏叮咛嘱咐了许多,桂枝都一一应是,小红在一旁听着,笑道:“老夫人待表小姐,真是比亲生女儿还要亲了。”
又看了看天:“如今天也晚了,外头风大,您老得注重身子,且回房去避一避吧,这些话到房里说也成,看姑爷跟表小姐关系这般融洽,日后生了小少爷,指不定还得劳烦您操心呢。”
尤氏笑了笑:“你这丫头,最是讨巧。”
一行人终究回了屋,快入了夜,道路空荡荡的,只点着许多灯笼,映照出昏黄的光来,照明前程来路。
……
待回了侯府内院,尤晚秋一被晏景扶着下了轿子,便甩开了他的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回了房里。
晏景好脾气的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去端详她冷着脸清凌凌的模样。
彩凤等人一看便知他们又闹起别扭来了,一个个安静得很,看没什么事要吩咐,立即溜出了门,在门口候着。
侯府里伺候的下人各个皆有眼色,尤其是经历了几番波折,更是知道主子夫妻吵架,她们这些人最好不要掺和半分。
不然等侯爷夫人气消了,夫人还好,不怎么理事,便是被人闹到头上来,也爱搭不理的,但侯爷必然要记着是谁在里头搅弄风雨,杜鹃那一家子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门被阖起,尤晚秋靠着案几,抚着胸口似是顺气,实则是在摸桂枝临走前暗中递给她的布包。
这应是王闻序的吩咐,他到底没有逆了她的意,他送来的药,应不会太过伤她的身子,只等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吃下去,也好少一份拖累。
尤晚秋打着主意,但一抬头却瞧见晏景黑嗔嗔的凤目。
他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睨她时,总叫人觉得头皮发麻,好似所有算计都被他收入眼中,带着几分摄人的威胁,但并不点破,仿佛在等她从实招来,乖顺雌伏,才能博得他的怜惜,对她的所作所为宽大处理
尤晚秋觉得应是自个儿做贼心虚,才这般怕他。
以晏景的性子,知道她要做这些事,早闹起来了,怎么可能平声静气的跟她在一块。
她偏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冷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外头就没什么忙的事情么。”
反正他也一天到晚都在忙活,府里府外的事皆由他管着,尤晚秋插不进手,落得清闲,也乐意他忙的团团转。
毕竟晏景事忙,也能少些烦她。
“阿奴怎么还在生气。”
晏景牵起她的手,顺着广袖的空档处循入,长指摩挲揉按着她的肌肤,不知按到哪一个穴位,手臂顿时酸胀起来。
尤晚秋冷哼一声:“你还敢说!”
她红着眼儿瞪他:“那是在我娘家,你做的什么混账事情,当外头那些人没长耳朵么?午膳都没去用,姑母那儿你让桂枝她们怎么过去交代?说咱们在屋子里贪睡,你自己想想荒不荒唐!”
晏景也很委屈:“阿奴怎么能只怨怪我,若不是王闻序有意害我,怎么会连累到你。”
那事若都要归结于药物,其实多少有些冤枉,但晏景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在她面前承认,不如索性一股脑将锅全扣到王闻序头上。
“我清醒时,也怕得很,阿奴应知我不是不知轻重的人,高大夫也说过,孕前三月,是不宜行房……”
“不许说了!”
他竟连这种事情都要去问,可见打得什么主意!
尤晚秋呵斥他:“你既知道,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阿奴实在偏心。”
晏景轻叹一声:“罢了,为夫认罪就是,阿奴想要怎么罚我?”
尤晚秋哪知道要怎么罚他,本还想着要跟他吵一架,却不想他就这般认罪了,倒让她有些无措。
试探般的道:“那我以后搬去后院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