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过后,他们再没有提这件事情。
次日,尤氏送来的下人便到了侯府,春桃,喜梅、福兰、春荷是本就被分派去伺候她的人,因此都被送来了,若不是觉得怕太过刻意,惹得晏景不喜,尤氏甚至想送几个金陵的厨娘还有嬷嬷跟粗使婆子过去,也好给侄女撑撑腰。
彩凤作为侯府的大丫鬟,自然将这些人好生接待了一番,等人到了尤晚秋跟前,竟是各个以彩凤马首是瞻。
喜梅等人本就想来侯府,抬抬身价,没成想到了侯府,直接变成了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
虽说是二等,但月例银子却比先前翻了一番,再加上她们是夫人娘家送来的人,府里不少人上来巴结,甚至侯爷都看重几分,一进门便赏了银锭跟四时衣裳,怎不叫几个小丫鬟心生喜悦。
“奴婢瞧着这侯府,很是气派,人也好说话,夫人也可放宽心,不必跟未嫁的时候那般,担惊受怕了。”
春荷对着尤晚秋行了一礼,笑得很是明媚。
喜梅也笑,又有些可惜:“要是桂枝姐姐也来就好了,夫人最喜欢她在,若她能来,胜过咱们这些人百个!”
福兰跟春桃没有多话,但看她们的神情,想来也是极喜欢这里。
尤晚秋看着这些懵懂无知的欢喜面容,心下嗟叹。
这些人就是晏景要来,威胁她的把柄了。
一旦她在侯府出了什么事情,晏景第一个要开刀的,就是她身边的婢女,然后再到她的亲眷。
她心里憋着许多愁苦,恨不得去问她们为何要来,在王家待着,最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但尤晚秋也清楚,晏景想要要人,没有人能拒绝,尤氏不行,这些小丫鬟们更不行,与其说出实情让她们生出恐慌,万一哪天不小心暴露出来惹怒了晏景,那又是一桩冤孽。
于是只笑了笑:“之前是我杞人忧天,总是这也怕,那也怕,如今倒是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尤晚秋摆了摆手,吩咐彩凤:“她们以后就归你管着了,叫她们记住府里的规矩,别犯了侯爷忌讳就行。”
彩凤恭敬应了是。
喜梅等人则是仔细观察着彩凤的言行举止,见她行事颇为稳重,行走坐卧自有章程,即便是做端茶倒水的活计,由她做来,也是十分优美。
再一看侯府其他婢女,皆是井井有条,极有条理,不由生了艳羡之心,莫名也恭谨起来,不敢跟在王家时候那般嬉笑。
夜里晏景回来,见尤晚秋闷闷不乐,将人抱在怀里,跟她低声耳语:“今儿个你娘家来人了,怎么还是不高兴?”
明知故问。
这么多人质落在他手里,她哪里能高兴的起来。
尤晚秋冷哼一声:“你府里规矩多,她们来了,都不敢多说话,还不如送回家里去。”
晏景笑着捏了捏她粉腮,“你的人过来,何必要计较规矩。”
又带着点怀念:“我记得你之前跟她们说说笑笑,倒很是热闹,阿奴对镜梳妆,笑面如花,只是这神情不是出现在夫君面前,实在是……”
让人嫉妒。
他后半句含含糊糊,尤晚秋听不清楚,但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而且她意识到一点:“你怎么知道我跟她们说说笑笑,你监视我?”
而且还知道她当时笑起来是什么模样……
尤晚秋后背发毛,晏景揉了揉她发红的耳廓,触手微凉,耳垂小巧精致,据说耳垂小的人福气浅薄……
晏景剑眉蹙起,他的阿奴自然福泽深厚!
“嗯,夫君那时候其实在看着你,阿奴房里的衣柜不是有一条通道么?”
他笑了笑:“旁人能来,难道为夫就不能来了?”
惩罚般的捏了一记她耳垂,看她身子颤了颤,又心软道:“阿奴别怕,事情都过去了,日后不提这件事了。”
尤晚秋闷闷的应了一声,晏景微微叹息,又跟变戏法似得,手掌一翻转,手心处便出现一个足有她手掌长的贝母云纹攒珠盒。
“这是什么?”
尤晚秋问他。
晏景则是撺掇她打开看看,“是先前答应送给阿奴的东西。”
献宝似得口吻,还有些急切,虽然他没说,但她迟疑了一会,他就在身后俯身吮吻,甚至啃咬她脖颈。
尤晚秋不敢推他,速速打开了那盒子,只瞧见一对耳坠子,装饰很是简单,不过以金丝绞做花瓣状,将宝珠镶于环勾之下,是极为普通的技法。
但下头嵌着的宝珠实在美丽,足有拇指大小,十分圆润,呈现出一种流光溢彩的粉紫色,随着光线变动,颜色也开始变化,外头泛着一层柔柔的光,愈看愈觉得美丽,无需多想,便知其价值连城。
“我之前说过要送阿奴的鲛珠,正是此物。”
晏景看她入了迷,难免生出欢喜:“阿奴戴上给我看,好不好。”
尤晚秋没有拒绝的权力,她温驯的戴上他所赠的物品,像个首饰架子般任他观赏。
跟鲛人般拥有迷惑人心魅力的美人,戴着鲛人泣泪所凝结的宝珠,宝珠悬挂在她颌下两侧,随着她动作轻摆,烛火昏黄的光线之下,二者皆散着温软柔光。
那鲛珠在盒子时不过是稍漂亮些的死物,晏景看过,觉得不过尔耳,但被戴在尤晚秋身上之后,却显得灵动万分,让人移不开眼。
尤晚秋被他炙热的视线盯了许久,十分的不自在,后退了些,头颅微垂,避开他的视线:“你看够了吗?”
晏景难得显得有些羞腆,他干咳了一声:“这珠子很衬你。”
又有些遗憾:“可惜我只找到了这么两颗,若是能寻来更多,给阿奴做一串项链,那必定比现在更好看。”
他很喜欢打扮她,珠宝华服堆砌如山,时不时看到什么新鲜稀罕的宝物,也都会买下来赠她,这对鲛珠,还有脖颈上的白玉兔子,不过是其中之二。
但他应是觉得这二者跟其他的大有不同,于是勒令她:“日后你便都戴着吧。”
宝珠随身,如他日夜相伴。
尤晚秋定定得看他,过了良久才回:“是。”
她没有拒绝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