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少爷,有位上晋来的赵小姐,已在府内等候多时”小厮步伐轻快,迎上了外出归来的叶怀景。
他一听便知是赵芷娴,还不等叶怀英反应过来,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奔至大厅,彼时,赵芷娴正与一众女眷们坐在一起嬉笑聊天。
叶晟的夫人,目光掠过门槛处的叶怀景,慈爱一笑,随即招呼着:“阿景,你回来啦!好了,我们都走吧!”
女眷们见此情状,皆是轻纱掩唇,眼波流转间,含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悄然散去。
叶家四夫人还不忘打趣道:“阿景,赵小姐远道而来,你定要细细款待,莫负了这番美意。”言罢,大家忍俊不禁,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叶怀景的脸庞在刹那间染上了一抹绯红,待众人散去他才轻唤一声:“芷娴……”
赵芷娴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雾:“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日,你家突遭变故,我本想去见你的,奈何父亲不允,将我关在屋内,不许踏出一步,你被赦免后,才将我放了出来。”
叶怀景望着她泪眼莹莹,欲语还休的模样,心里一阵怜惜,伸出的手又无措的缩回:“无妨。”
廊檐之下,叶家的一众女眷悄然躲藏,目光中满是对叶怀景的关切,看着他那笨拙的样子,不免着急,引得她们低声细语。
“这孩子,怎么傻兮兮的”
“就是,这人家姑娘都找上门了,他倒矜持起来了,真是急煞人也。”
“哎呀!这个榆木脑袋。”
“此乃‘发乎情,止乎礼’也”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叶怀英的声音突然自背后响起,带着几分沉稳。
女眷们闻言,皆是心头一凛,随即相视而笑,嗔怪道:“你这孩子,走路悄无声息,险些吓了我们一跳。”
叶家四婶更是笑得眼角弯弯,她上前几步,眼神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来来来,快说说,是哪家的千金入了咱们阿景的眼?咱们阿景可曾对她心生欢喜?”
叶怀英微微躬身,目光盯着厅堂内的俩人:“是大将军家的千金,以前好像好过一段时日,不过,想来终是无缘,未经选秀的闺中女子,不能自行婚配。”
“不是说闺中女子过了花信年华,便不再进宫选秀吗?”
“就算如此,那大将军还能把闺女许给我们这样的门第?”
“二嫂,这是什么话,咱们家这门户怎么了?虽非显赫,却也温馨富足,衣食无忧,咱们阿景那也是少有的翘楚。”
“我并非此意,我是说,我等布衣微末,怎能和高门显贵相提并论呢?”
“官家怎么了,想当年三哥身居相位,权倾一时,何人不是……”
“你们行了,叽叽咕咕的有完没完”还不等四夫人说完,大夫人已经呵斥出来。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叶怀英,他若无其事的笑笑:“看我干嘛?若有缘,即使是万丈鸿沟也能跨越,若无缘,即便是近在咫尺,也难以在一起。”言罢,他轻轻摇了摇头。
突然厅堂里传来叶怀景的咆哮声:“不行。”
众人疑惑的朝大厅望去,俩人似有些争执。
赵芷娴不甘的望向叶怀景:“我只问你一句,你心中是否还念着我。”
叶怀景焦虑的来回踱步:“芷娴,此举万万不可,你这样做……”
“你只需告诉我,有还是没有”,还不等他说完,赵芷娴便低吼了出来。
“有……可是……”
“阿景,如果,此生你不能娶我为妻,你是否会遗憾。”
“会……”
“既如此,你为何不愿我留下来,嫁你为妻”
叶怀景仰着头,不让眼里的泪水滑落,他越过赵芷娴往外走去:“你值得更好的,我不配。”
“叶怀景,你觉得最好的是谁?皇上还是王爷?在我心里,你便是最好的”,闻言,他身形微滞,站在原地。
他回头不忍的看了眼赵芷娴,决绝道:“父亲新丧,我不能成婚,也不愿耽误你,今日休息一晚,明日……你便回吧!”言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芷娴几步跑上前去,从后面环抱住他:“阿景……”
他木讷的站在那,背后传来阵阵急促的心跳,那跳动仿佛也牵动着他的心,他抬手握着腰间那细软的胳膊,心中,喜悦与无奈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他紧紧包裹。
他轻声低语:“皇上还未选秀吧!”
赵芷娴靠在他坚实的后背,低喃道:“皇后有孕,皇上取消了今年的选秀,待到中秋一过,我便二十四了,无需再去了。”
“哎哟!这傻孩子,还站着干嘛?四婶我这心里头,可都替你着急了!”四夫人话语间带着几分戏谑与宠溺,嗓音清脆响亮。
赵芷娴猛然抽回手,脸颊瞬间染上了两朵娇艳欲滴的红云,羞涩难当,匆匆躲到了叶怀景宽厚的背影之后,只露出一抹羞涩的侧颜。
琮亲王府;归逸院内,赫连斐静静地躺在雕花床上,面容苍白如雪,呼吸细微。
李延守在一旁,焦急的询问陈闵:“怎么回事?你扎那两针没事吧?怎么昏睡了四日还不醒。”
陈闵轻步走来,手里端着汤药,不紧不慢道:“且让他睡吧!一会醒了又要死要活的。”
“什么叫让他睡啊!这每日就汤药吊命,这样下去怎么行,你快点扎几针,把他弄醒。”李延气愤的说道。
“阿萝······”赫连斐突然惊呼一声,转醒过来。
李延闻声,欣喜的凑到跟前:“王爷,您终于醒了,属下们都急死了。”
赫连斐盯着床帐,淡淡道:“李延,让他们准备丧仪所需的一切,务必周全。”
“你要干什么?”陈闵急的大吼一声。
“为阿萝,筹备丧事。”
李延有些犹豫:“王爷,恐不妥吧!你成亲一事,无甚人知晓,这突然办丧事,只怕……会引来诸多不必要的猜疑与议论。”
“猜疑?议论?我们写了合婚书,拜了天地的,不管宗祠认不认,她都是我的妻子。”
陈闵拍了拍李延,示意他去准备东西。
赫连宣正烦忧的坐在椅上闭目养神,内侍踉跄着闯入大殿,脸上却挂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启禀陛下,琮亲王府来报,王爷醒了。”
赫连宣的眼眸倏地睁开,忙不迭的起身:“速速备辇,朕要即刻前往琮亲王府。”
琮亲王府,一片肃穆,白幡在萧瑟的风中轻轻摇曳,平添一股悲凉,目光所及,皆是刺目的白,赫连宣心中不由燃起一股怒火,他急匆匆的跑进府,府邸之内,檐下、廊间,挂满了云萝的画像。
画像与白幡交织在一起,倒显出几分幽冥,赫连斐,身形单薄,面颊深陷,静坐于大厅的廊檐之下,没有丝毫生命的活力,只余一抹浓厚的忧伤挂于眉梢。
厅堂中央放了一口棺材,赫连宣直奔棺材旁,想要看个究竟。
“别看了,是衣冠”赫连斐冷冷的语气在厅上飘着。
赫连宣脚步急切的走到他面前,斥声道:“赫连斐,你究竟要怎样,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怎么?我仅为故去的发妻,尽一份哀思,举办丧仪,此举竟也不得吗?”
赫连宣环视四下,大声怒吼:“把这些东西都给朕取下来,不许烧纸焚香。”
王府侍卫闻令,面面相觑,又纷纷低下头忙着手里的活。
赫连宣气的暴跳如雷,这些侍卫向来只听赫连斐的话,发怒无用,他大步流星,直逼那些悬挂于风中的白幡与画像。
“我让你祭!”他低吼一声,猛地一扯,白幡和画像应声而断。
赫连斐刹那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灌满了全身,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疾冲至赫连宣面前,一把将他推开,嘶吼道:“赫连宣,你做什么?”
一旁的内侍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手忙脚乱地扶住踉跄后退的赫连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恐惧交织的光芒。
赫连宣站稳脚跟,拂袖一挥,高声道:“好,传朕旨意,将丁婉意许给琮亲王为妃。”说罢,怒气冲冲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