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怀中的小家伙刚刚睡醒，口齿不清的呢喃着。
这声音听起来轻微又低沉，如浮萍飘飘，咕噜咕噜的。
但陈言听得真切。
“你醒啦。”
陈言笑了笑，有些僵硬，却仍然是发自内心。
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怨不得陈言大惊小怪、生怕小乐乐一觉睡去不再醒来。
他终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难免要敏感许多。
况且现在是晚上。
一个人的夜晚，最容易沉浸于过去无法自拔，陷入emo之中。
那是焦虑，是一种自我催眠式的沉醉，令人陷入无止境的痛苦。
有人说：
焦虑不是恶魔也不是敌人，它像是一个过度保护你的朋友。
因为它曾经看到你受到伤害，所以想保护你的安全。
不要粗暴地对待它，向它证明你已经强大到能处理事情保护自己了。
对此，陈言不可置否。
保护吗？一个人对现实的逃避，确实可以说成是他潜意识里对自己的保护。
那么然后呢？难道真的可以一辈子活在自己竖起来的、有形或无形的障壁后面吗？
那不就是见不得光的可怜虫么，反正陈言自己做不到
“喵...”
小乐乐在他怀中拱了拱，尽可能的用力些。
身体的接触告诉着陈言，它在这里，它还在他的身边，就像以前一样。
陈言轻轻捋着它都毛发，感受着一个鲜活生命的体温。
“医生说你没有生病，没有生病...自然也就没有问题。”
“所以你还是很健康的，对吧？
陈言说道。
谁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说这些话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一只猫咪大概率是听不懂的。
小乐乐的确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但它擅长闻，它能感受的到陈言的情绪。
多年来，他们虽不至于相依为命，却也对彼此来说是相当特殊的存在。
被坐久了的沙发会沉出凹陷的痕迹，和一个人生活久了会染上他的习惯。
只要时间允许，水滴石穿，又何况万物有灵。
即便只是一只猫，也可以和陈言做到交心。
因为他们无需对对方设防，因为他们同时出现在彼此的过去和现在。
如果可以的话，未来他们也想拥有。
小乐乐没有回答陈言的话，它只是一个劲的拱着。
它听不清陈言在说些什么，但它感觉得到它的心烦意乱，以及那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虑。
所以它想要安抚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四肢无力，小乐乐干脆试图翻动身子。
这样可以凭借自己的整个身体，获取一个较大的动作幅度，以吸引陈言的注意力。
陈言抱它抱得很紧，以至于它没有办法顺溜的找个空当滑出去，站到地面上。
“你想要自己走走吗？”
陈言问道。
“你刚刚打完疫苗，要注意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这样......”
“喵呜。”
小乐乐打断了他慌不择路的言语，四肢仍然在使着力气。
你不该这样慌乱的，那种岁月早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如果可以的话，它想和陈言说这些话，想要叫醒他。
“什么...？”
陈言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晃了晃脑袋后，确认小乐乐确实有在向自己叫喊。
但他听不懂，他只听见了喵呜声，那是一种有气无力的、最普通的猫咪的声音。
他听不懂了。
可人生不是游戏，没有办法顺从自己的心意，像做听力一样一遍遍去重播，聆听每一个咬字和发音。
小乐乐不再发出声音，它只是努力向外探头，仅此而已。
陈言顺着它的目光抬头看去，那里也只是另一处墙壁。
但那里是前方，是人生的前路，是他抬头才能看见、走上前去才能摸到的东西。
如果只是一味地低着头，你就连远远看着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将世界一切美好比做无数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触碰到机会或许只是少数人有。
但远远看一眼的资格，谁人都有，谁都可以选择抬头向前看，不论人山人海，不问雨打风吹。
向前看...
陈言眼神飘忽不定，想起自己不是无家可归之人，就在这里自怨自艾，反倒惹人笑话。
“啊，对了，我差点又忘事了。”
“你还没有吃饭的，走吧，我们回家去，家里很多好吃的，她们还在等咱们呢。”
不管怎样，先回家吧。
家里的温暖令人心安，家人的关怀令人心满意足。
陈言一手兜住小乐乐，一手扶着墙壁缓缓起身。
他走到电梯前去按下按钮，发现电梯刚好从高楼层在往下面走。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猫猫，发现它仍然看向前方、看向电梯里面。
正是在同一时间，电梯在七楼停了一下，陈言没有看见。
4、3、2、1。
电梯门到了一楼，自动打开，显露出里面的女孩。
莫小汐等到电梯门开，下意识的想要快点迈步出去。
腿已经抬了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下楼要寻找的陈言。
“学长！”
在四目相对的第一时间，莫小汐就看见了学长紧缩的眉头，察觉到了他内心的不安。
她赶忙走出电梯。
虽然学长抱着小家伙，有些腾不开手，不过她还是习惯性的伸手去碰学长的手。
冷冰冰的，不知道在室外待了多久。
莫小汐突然感到胸口有些闷，尽管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或许正是因为什么都没发生，才会感到一股不适感，在察觉到学长心情不好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就冒出了这种思绪。
大概这就叫做共情，思他所思，忧他所忧。
莫小汐侧身看了一眼陈言的身后，那里空无一物，只有紧闭着的门，和门外充满寒冷的黑夜。
她握住陈言的一只手，身体贴近他，以增添些许温暖。
“学长，外面冷，先和汐汐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