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祺营这一辈兄妹七人。大哥,二哥已故,还健在的五兄妹中,老三宋祺营最大,也最有发言权。今天这场葬礼,唯一陌生的面孔就是季昀礼了。
所有前来吊唁的人都注意到了与宋辞站在一起,着一身墨色,胸前佩戴白花的矜贵公子。这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腰间系着的白色麻布说明,他与其他三位一样,是逝者家属的身份。
这不禁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只是碍着葬礼的繁文缛节,亲属没机会问,旁人没资格问。
宋辞开口道:“三叔,还有其他叔伯至亲,兄弟姐妹,以及今天到场的所有亲戚,贵客,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先生,季昀礼。昀礼本在国外忙于事业,听闻家中变故,昨日才返回家中,昨晚去拜见了奶奶。未来得及与各位认识,还请各位谅解。”
季昀礼也从旁开口道:“各位至亲贵客,季昀礼此次回来,行程仓促,日后再去登门拜访。”
这一番介绍,众人皆是哗然,十三小姐一直在英国读书,回来也不过半年时间,男朋友都没听说过,怎么就突然冒出一位先生。
观察二人的表情与互动,倒是很相熟的样子,还带着几分默契。
大家虽然搞不懂眼前二人的真实关系,却也不能在这样的场合私相讨论,面上只有装着淡定。每个人却都怀揣着不同的心思,想必眼前这位样貌出众的公子,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宋祺营本还想问些什么,此刻也只有作罢。不光是已经到了必须出发的时间,还因为宋辞刚说过,昨晚已拜见了奶奶。
昨天。二人领过结婚证后,并没有直接回到长房的四合院,虽是合法关系了,可宋家葬礼这样的场合,不得到奶奶郎晴的首肯,也是不合规矩的。
何况,宋家还有一位108岁高龄的老祖宗尚在,便是宋昭和的父亲宋庆忻。
除了宋家嫡系子孙,其他人,已经至少20年没见过宋庆忻了,甚至以为他已故多年。
生于民国三年的宋庆忻,若真要计较起身份来,索绰觉罗·庆忻,还真就是一位如假包换的正统王爷。
季昀礼在巴黎等公务机的十几个小时,想了回来后可能发生的种种,也知道宋家长辈多,规矩多,厚礼都是备着的。
拜托汪丞办事,比他身边的余淮更稳妥几分,需要的东西,早早都安排放进了库里南的后备箱。
郎晴的住处与大儿子宋祺政的四合院隔了两条街。进门后,季昀礼左手提着礼品袋,右手主动牵起宋辞的手,明明是艳阳天,宋辞却手指冰凉。
季昀礼微微低头,说道:“放心。”
绕过前厅,89岁的郎晴靠在软榻上,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差。
郎家祖上是钮祜禄氏,她也算是在大家族中经历过腥风血雨的贵族小姐,年轻时,郎家并不同意她嫁入宋家,可这位郎三小姐偏偏对宋昭和情有独钟。
饶是再见过世面和风浪,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难免要了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大半条命。
“奶奶。”宋辞开口唤了声奶奶。
郎晴抬眸,看到宋辞,身边还站着一位公子,仔细看了看,她有印象,这孩子曾经在她的好亲家吴誉珍那住了三年。
几年不见这孩子,如今这模样,还真是俊俏。见他与小十三牵着手,郎晴也猜到了七八分。
“奶奶。”季昀礼淡笑,道了声奶奶,便深深鞠躬,是见宋家长辈该有的礼仪。
郎晴意欲起身,身体显得有点儿吃力,佣人和宋辞一同上前将她扶起。郎晴看了眼佣人,示意她先出去。屋内只剩三人。郎晴道:“阿年回来了,别光在那里站着,到奶奶身边坐。”
季昀礼应了一声,长腿几步就走过来。郎晴靠着的卧榻上摆着一张金丝楠木茶桌,宋辞此时正坐在她身旁,让她轻靠在自己身侧。季昀礼则在茶桌另一侧落座。
季昀礼始终面带笑意,他开口道:“没想到奶奶您还记得我。”
郎晴与季昀礼有三四面之缘,皆是她去看望亲家吴誉珍,顺便接宋辞回家小住的时候。吴誉珍是京城名医,她的医术,是传承御医尤德正一派,确有妙手回春之美誉。
郎晴记得,最初见季昀礼的时候,两条伤腿还不能正常走路,伤的最重的位置是在膝盖,每天要针灸,药敷,还要配合仪器恢复。
她看着季昀礼道:“奶奶是老了,可这脑子,还清醒着。阿年这腿,还好吗?”
季昀礼答道:“谢谢奶奶关心,与常人无异。”
郎晴拍了拍宋辞的手,又看向季昀礼,不禁叹了口气,说道:“阿年,你回来的好。小辞以后的路,不好走。我虽心疼我这小孙女,但她得担起这个担子,这是她作为宋家子孙的责任。也是老祖宗的意思。”
郎晴是个直接的人,既然宋辞能把季昀礼带到自己面前,就说明,这是宋辞的选择。
季昀礼说道:“奶奶,您信我,也放心将小辞交给我,对吗?”
郎晴说:“你这孩子,打小儿我第一眼见就喜欢,你和小辞两个,也算得上青梅竹马。现在,季家那么大的家业你都撇下了,奶奶得感谢你。我老了,明天的葬礼就不参加了,只是阿年现在的身份......”
郎晴欲言又止。
宋辞起身,将佣人刚刚冲泡好的金瓜贡茶递到郎晴面前,说道:“奶奶,我和年哥哥办了结婚登记,今天,是专程带他来拜见您和老祖宗。”
郎晴闻此,面露喜色,是她这些天来,唯一的一次笑容,说道:“好,好。”
世家出身,经过风浪,见过世面的郎晴,89岁的高龄,不说活成了人精,也是耳聪目明。看人也是一看一个准。
当年她看着这两个孩子一起嬉闹,就觉得他们定是相互喜欢着对方,季昀礼走了倒也在意料之中。现在回来,又是在宋家最混乱的时候,这孩子当真是情深意重。
对于宋家,郎晴心中有数,她自己的孩子什么样,她更是清楚。这个年岁了,她有心无力,好在现在有个疼惜宋辞的人,能陪着她,爱护她。
季昀礼起身,把准备好的礼品盒从袋中取出。
礼品不多,也不大。两个红色的锦盒,打开,其中一盒是一枚凤钗,另外一盒是一对金镶玉耳坠,那坠子水头极好,翠色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