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凌风似是不相信储君殿下会直接让他走人,但今日种种,确实是他僭越许多……他喉中哽着,说不出什么话来。
“臣……从跟着殿下之日起,便一辈子跟着殿下,不再回到明王身边……”
“这种话孤已经听过了。”
他噎了一下,思虑之后,艰难地说道:“明王只是怕冥氏会对殿下不利,才让属下跟着,但明王对殿下绝无异心,请殿下……不要因此与明王有所隔阂……”
冥罗木看向他蒙上了布条的双眼,言语间尽是低讽:“到这时候,你竟还在为明王操心……”
“你走了也好,因忤逆殿下被遣回,明王会如何待你我不知,不过从此能与殿下二人相守,我自然高兴。”
“相守?冥公子大言不惭,殿下不怪罪,你自己也没有自知之明吗?”凌风冷声道,“殿下尊贵之躯,怎会与你相守?”
“够了!”
海黎大声喝止,随即沉声道:“凌风,孤问你,明王设计让冥罗木陪孤到地球,日后又不得不杀我之事,你是否知道?”
?!这……殿下为何连地球之事都知道了?但冥小公子去地球,为什么说是明王设计?“不得不杀”殿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不是当年冥小公子求着殿下说服明王,一定要跟殿下一起去地球的吗?
而冥小公子在地球时又设苦肉计让殿下发现他浑身伤痕,救了他,可怜他,否则他怎会出现在那么偏僻的沙滩,还恰巧就在殿下的别墅附近,凭他自己重伤成那样根本不可能到达那里……他原先以为,冥小公子执意要去地球,就是为了避开明王,有意找机会与殿下拉近关系,居心叵测。
可殿下怎会觉得一切都是明王设计?难道是冥小公子说了什么……
但殿下此时正在气头上,他不敢再多询问,只能回复道:“臣……不知。”
海黎轻笑了一声,道:“原来明王对你,也不是全然信任。”
凌风心中一愣。
“那你以为地球时是什么情况?说来与孤听听。”
凌风一五一十地将他所以为的事实讲了出来,可是越说,却越没了信心,殿下的神色透露出一股“果然如此”的意味来。
冥小公子的状态更是不对。
他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他与明王数百年贴身相随,从儿时起就认识至今,自然万分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正是因为他们相随了数百年,他与明王比他自己的亲兄弟还要亲近,他不相信明王会骗他。
“可如你方才所说,冥罗木从未背叛过孤,也从未背叛过明王。如今在孤看来,却是明王苦心孤诣设计,使孤与冥罗木疏远,还要你守在孤身边,继续维持孤对他的不满……是也不是?”
“臣……”凌风惶恐,不知该如何回答。
“忠心臣子最是难得……你对明王倒是忠心耿耿,可是孤要的,是对孤忠心的人。”
凌风知道殿下此话是什么意思。
他跟随明王多年,听明王的话早已成为深入骨髓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但殿下却不喜如此。
可是……明王对殿下忠心耿耿,殿下何必如此防备,要清楚地分出你我来……
不对……
他心中突然咯噔一下,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按照方才殿下那个态度,是因为明王……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殿下此时已明确说了,容不下有二心的人,若他还要跟随殿下,就必须做出选择。
要么,完全忘掉明王这个主子;要么,走人。
突然,冥罗木发出一声不舒服的鼻息声,眼前一花,就要昏厥过去,海黎一个闪身便到他身边扶住了他,手抚在他背上为他输送灵力,他这才勉强又睁开眼。
海黎瞅了瞅他此时的身体,真是比地球时的瘦弱许多,轻轻一抱,竟然毫不费力地就起来了。她稳步过去,将冥罗木搁在床上靠着,皱眉责怪道:“久跪伤身,你怎么受得了?之后不许了。”
“殿下……礼数不可废……”
“那也只行礼即可,不许久跪,孤允你。”
“……好,都听殿下的。”
看着冥罗木一副顺从的模样,海黎在他床边坐下,手中泛起蓝光,为他的膝盖缓解疼痛。
凌风虽蒙着眼睛,但对周围的情况知晓得很清楚,可他此时竟然分不清冥罗木到底是真的一心对殿下,还是在使什么狐术了。
但正如殿下所言,即便在地球时是冥小公子故意设计博得殿下的疼惜,但他从进入海族以来,直到如今,也从未做出过什么对殿下,甚至对明王不利的事情来,反倒是他自己却……甚至在地球时,对冥小公子动过杀心。
何尝不是受了明王影响的缘故?
毕竟,他知道明王素来对冥小公子多有不喜。
“凌风。”海黎突然出声叫他,凌风恭敬地转过去,“孤累了,这是最后一次问你,到底要如何选,你想好了没有?”
凌风在原地沉默良久,心中早已如一团乱麻,冥罗木倒是出声说了一句,“凌护法对明王忠心耿耿,但明王对凌护法却不是万般周全,否则,凌护法为何要蒙住双眼?”
凌风一愣,摸上了眼睛上的布条。
这是明王命令要他带上的。
对啊,让他蒙住双眼,对殿下能有什么好处?
明王……是在防备他罢了。
他竟也不怀疑有何用处,就傻傻地听令了,到底要何时才能摘下……其实他也不知道。
既然冥小公子都已与殿下久别重逢,重修旧好……为何他就不行呢?
“凌护法真是跟在明王身边太久了,真把自己当奴才,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冥罗木似有惋惜,“若是你哥哥知道你到明王身边做大护法的最终下场,是成为了一个没脑子的傀儡,连自己都不想着如何保全,定要心痛万分。其实,若真要遵照礼法,连明王都是殿下的臣子,凌护法却为了明王逆殿下的心意,不是糊涂了吗?”
提到哥哥,凌风才似乎活过来了一些,沉吟一息,便下定决心般沉声道,“多年偏见,我也曾想过将你杀之而绝后患,我……向你道歉。日后,臣会谨遵诺言,以殿下为主,绝不会再有别想。”
冥罗木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明王多年来对我的偏见还少吗?你这点儿,本公子还不放在心上。”
海黎欣慰极了,“既然如此,你记着,冥罗木从未做过对不起孤之事,之后,你也不准再对他无故生出偏见,知道了吗?”
“臣谨记。”凌风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