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外,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灿若烟霞,美如锦绣。
一辆马车停靠在路旁,车夫邓叔懒懒地坐在车辕上打瞌睡。
花丛掩映下,长满青草的坟前摆满祭品。
立着一块花岗石碑,上面刻着几个笔锋遒劲的大字“母孟臻之墓”,还载有详尽生卒年等。
仅仅是个衣冠冢,真正的墓地在帝都掖陵。
小叠跪在墓前,神色黯然,默默地烧着纸钱。
双眼盈满戚戚哀愁,点燃的烛火在风中闪烁不定。
柏泽将那些杂草除去,时不时拿眼瞧她。
少女似有千言万语难以诉说,却不知如何安慰,心中不禁泛起几分苦涩。
眼角一抹黑影闪过,蓦然一惊,拉起小叠匆匆忙忙离开。
坐上马车倍感困乏,小叠斜靠在软垫,感受着车身晃荡带来的舒适,竟随着节奏迷迷糊糊睡去。
柏泽坐在对面,瞧着那娇艳如花的面孔,嘴角抿出浅浅的笑意。
忽而又抬头,看向帘外被抛在身后的花树山峦,凝聚的眉峰似有无限愁思……
依稀闻得哭喊声、杀声、兵刃声响作一团,小叠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那哭声逼近耳旁,生生地搅碎了美梦,她才惊觉这并非梦景。
马车急刹造成的惯性差点将她抛出车窗,待昏头昏脑回神,已然跌入柏泽怀中。
外边厢,马车在颠簸中险些翻入旁边的池塘,幸好车夫邓叔驾车技术了得。
纵然这样已唬得脸色青白,怒火冲天地挥鞭大声呵骂。
但闻女子哭声切切:“大叔,救救奴家,他们要杀了奴。”
“她妈的,还想跑,抓回去给老子好生收拾......”
乱七八糟的呼喝声夹杂着一阵刀戟铿锵声。
“啊!”女子的惨叫声,“不要,我不要回去。”
什么情况?小叠心里犯着迷糊,跳下马车一瞧,车轮刚好卡在池塘边沿。
多一寸即翻入水池中,难怪邓叔发那么大的火。
但见数名杀气腾腾的男子,手握明晃晃的大刀,对一女子呼喝叫骂。
女子死死攀住车身不放,哭得很凄惨。
“大叔,求您救救奴家吧!奴不想再跳进火坑。”
邓叔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搭理。害他差点栽进池塘。
小叠看得于心不忍。
“你们这是做什么,一帮大老爷们欺负个弱女子,还是男人吗?”
“小丫头,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为首男子挥舞着大刀,恶狠狠一瞪。
“再管连你也一块儿卖了。”
继而又转身向那女子。
“谁救你不是自找死路吗?”男子暴跳如雷,狠狠地甩过去几个大耳刮子,女子顿时口鼻喷血,一阵鬼哭狼嚎。
“走,给老子带走,还愣着干什么?”打人的男子高声叫嚣。
众男子不顾女子的哀求,拎起来七手八脚绑了。
女子徒劳地挣扎着,瞪着惊恐的双眼:“公子小姐行行好,救救奴啊!”
一块臭不拉叽的黑布堵上女子的嘴,女子嘴里发出呜呜的绝望声。
如此明目张胆地欺男霸女。
小叠实在看不下去,那日自己在风爱松不就是被人这么欺负的吗?
柏泽瞥见小叠的不快,拉她的手一紧:“别多事!”
此情此景,小叠不能见死不救。
趁柏泽一个没注意,拔了他身上的飞邪剑便冲将上去,一对五地厮杀开来。
邓叔要跳过去帮忙,被柏泽一把拦住,冷声道:“随她去!”
几个家伙见当真有个多管闲事的主,也不客气,只管挥舞大刀接招。
几名男子将她围在中央,手持大刀齐齐砍来。
小叠手底剑划出个银光圆弧,剑尖点地腾空跃起,顺势踢中一颗人头。
那人当真是不经打,竟倒地不起。
其余四人双睛一瞪,重新摆好架势,哇啦啦叫着齐齐进攻。
小叠剑尖一抖格挡住,只听得呛啷啷声响,领头人手上的刀被震得飞了出去。
趁机将男子推过去做肉弹,几人来不及收手,齐刷刷地砍将下去。
一股血腥之气在空气中弥漫。
几人见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如此厉害,哪还敢蛮战。
拖了伤者,惊慌失措往树林中逃窜而去。
女子何曾见过这等血腥场面,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小叠将地上的女子松了绑,拉到池塘边上。
拿出布帛让她就着池水清理掉脸上的血污。
清理完才发现女子果然生得很有姿色。
柳眉大眼,肌肤细腻,朱唇晧齿,俏丽中带着几分妖媚的风情。
难怪要被坏人盯上。
女子瞪着惊恐无助的双眼,扑通跪地谢恩。
“ 好啦!那帮人已被我打跑,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谁知女子听罢泪如泉涌,哭得凄凄切切。
“奴已经没有了家,爹娘被他们逼死,家中又无兄弟姐妹,求小姐收留小女子吧!”
小叠拿眼偷瞄柏泽,见他负手而立,神情冷漠,不言不语如瞧大戏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邓叔仿若见惯世态炎凉,那啥英雄救美的激情早已随了岁月的风烟荡然无存,很不耐烦地挥动手中的马鞭。
“滚滚滚!救你还救错了,居然不让人走,早知道就不该救!”
女子被这么一喝骂,跪行几步拽住小叠裙摆。
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见小叠似有所动,就要弯身扶起那女子,柏泽赶紧将她拖到一边。
“女子来路不明,不可贸然带回府上。府上的奴婢来来去去都有人介绍或去奴隶市场买。”
说完扔下一锭圆滚滚的银子,冷冷道:
“这些银两足够姑娘安身,你还是请自便吧!”
邓叔紧着帮腔,甚是语重心长。
“小姐就听了少爷的话吧!方才若不是他暗中相助,以小姐的武功,怎会轻易将这伙贼人打跑?”
原来柏泽并不是没有帮她,小叠心里释然,不那么生气了。
她深有体会被人欺负的无助感,心里的同情心就泛滥成灾。
总想将女子带回府中,让她好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求公子可怜可怜奴家吧!”女子头砰砰地磕在地上,霎时便起了血泡,真是天见犹怜啊!
小叠赶紧将她扶起,双眼怨怒地盯着柏泽,他闪烁躲避的目光不自然地转向别处。
小叠当机立断,拉了女子的手就钻进马车,一介弱女子还能做出什么来呢!
邓叔摇摇头不说话,主子的事当然轮不到他插嘴。
柏泽不再言语,拗不过小叠,只能勉强接受!
一路上柏泽都不说话,眉目间带着几分冷峻,似有无限的心事。
小叠才不管,向来都是吃定了他,只顾与女子说话。
女子自称名叫冷洛,今年十八岁。
冷洛神情渐渐放松,与小叠有说有笑,只时不时偷眼瞄柏泽,一副很怕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