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所记述的正文之中,跨越无数纪元的文字记载中,包含了整整一百零一部传奇列传,记录了一百零一位英雄豪杰的非凡一生。他们中有威震天地的神只,也有凡尘中的微渺生灵,无论是凌霄宝殿上的仙界王者、修真世家的将相大臣,亦或是默默无闻的凡间小贩、江湖挑夫……”
始皇淡然开口:“百年时光流转,朕已然无法逐一背诵他们的列传,但朕铭记于心的是他们所成就的伟大事迹。”
“比如,朕记得有一位名叫张仪的绝世谋略家。他身披白袍,独步三载春秋,足迹遍布欧罗巴十七个国家,舌战英法仙宗,牵制北美神器议会,促成东欧诸国联盟,成功延缓了苏联铁骑的洪流攻势。凭借一己之力,换取亿万生灵免遭战火涂炭,为那场天罚之战抵挡住了西方仙域的所有干预。”
“他曾遭遇一百三十七次刺杀,因暗伤累积,未能度过三十岁的寿限。世人尊称其为‘塞外长城’,此称号乃朕亲自赐予。”
始皇伸出如玉般的手指,在祖龙阁栏杆上的积雪上轻轻划过一道痕迹,手中握着一杯琼浆美酒,将其洒向外面纷飞的雪花之中。
少年呆立在那里,望着那杯温热的酒水融入空中飘落的雪花,心中感慨万千。
“朕还记着,有一个名叫刘二的马夫。”
“他的名字与那场波澜壮阔的天罚战争显得格格不入,平庸的前半生毫无亮点,耕田半生仍贫困潦倒,连个妻子都娶不上,为了混口饭吃,便投身军旅,一路上胆小如鼠,躲在最安全的中央军营后方混日子。”
“然而,他却因活得最长,身边的战友几乎全部战死沙场,最终被选中去侍奉那位最为显赫的大将军,照料他的坐骑。历经燕京城下四月血战,他依旧安然无恙,直至战争即将胜利、可以回家娶妻之时。”
“就在那时,他挺身而出,替霍去病挡下了努尔哈赤射来的夺命一箭,牺牲得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冠军侯性格孤僻,傲慢无礼,活到了一百二十三岁,无疾而终,临终前告诉朕,他这一生只有一个兄弟,姓刘。”
始皇的声音平静如常,继续讲述着。
这次,她倾倒了两杯琼浆美酒。
“朕还记得一位名叫许大富的徽州商人。”
“他家族十几年前自北境逃难而来,出发时共有十四口人,渡过长江后仅剩下三人,抵达天京城时只剩下他父亲一人存活。”
“这位许氏子弟聪明伶俐,正值天罚战争爆发之际,他已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商会首领,拥有百顷良田、上千奴仆,出入城乡,风光无限,堪称一县之内的豪绅恶霸。”
“然而在一九一三年,朕号召天下募捐支援战事,他毅然捐出了所有家产,仅留下一家店铺维持生计。依靠多年来积累的人脉,仅仅一年半的时间,他又重新成为州内最有影响力的商会首领。”
“北线战事告急,他再次倾囊相助;一九一六年燕京血战,他第三次捐出家财;一九一八年北方重建,他第四次慷慨解囊。”
“自此之后,许大富再也没有捐赠过,但他最终成为了九州徽商商帮的领袖,拥有千顷豪宅,锦衣华服,成为了资本家奢华生活的典范。”
“他在临终之际,捐出了毕生积蓄,打造了三艘仙舰,一百架仙禽战鹰。”
“半壁仙界的武勋为他送行,他的棺椁之上覆盖着祖龙旗。”
这一次,始皇并未再倒酒,而是摇头轻笑。
“那家伙比我还有钱,朕就不陪他喝酒了。”
她一口饮尽杯中美酒,转身看向此刻眼中泛着泪花的少年,说道:“你曾问朕为何要让你们熟读天罚令碑,其实朕的想法很简单。”
“人生短暂,犹如朝露。”
始皇认真地道:“你们出生时啼哭不止,学会说话走路,一天天长大,学会了勾心斗角,成家立业后又要为柴米油盐奔波劳碌……但当你老去,躺在病榻之上,气息奄奄,回顾一生的时间,甚至比这天空飘落的雪花还要短暂。”
“但即便如此短暂的人生,朕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去做些事情,至少有一件,当你离开这个世界时,回想起来也会为之自豪的事情。”
“朕并不期望你们一定要为这个国家做出什么贡献。”
“朕只是希望,你们每一个人,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能够如同天罚令碑上一百零一部列传的主人那样,面带笑容地离去。”
“都能够如同天罚令碑下安息的一百四十万英魂一般,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全新的事物。”
“只有这样,朕才能安心地……”
“——将这片土地交付给你们。”
这一刻,少年的眼中倒映出始皇那温柔的笑容。
他一生中,第一次看到始皇展现出这样的笑容。
耳边突然传来烟花绽放的轰鸣声。
原本漫天飞舞的大雪不知何时悄然停止,伴随着悠扬的钟声和响彻云端的欢庆之声,燕京城中,无数绚丽多彩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新年快乐。”
始皇轻轻低下身,温柔地吻上了少年的侧脸。
“始皇是你的心上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