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诸多试炼题千奇百怪，举个例来说，比如经典的“母亲与爱人落水，救何方神圣？”或是“道义or诱惑，两者该如何取舍？”然而，眼前楚凌遭遇的难题，无疑更为凄迷黯然，前景比过往任何一个抉择都显得黯淡无比。
    是要苏夏得知自己曾共枕天征，还是发现自己乃威廉·尼采的挚友？岂敢玩笑？无论选哪个，楚凌的生活都将化为泡影，前者不过将这破碎得更为彻底罢了。
    然而，少女对于英灵的热诚众所周知，仅仅知晓苏元帅与尼采相交，便已令她心绪起伏，若是知悉母亲实则是她所崇敬的对象，恐怕高兴之余心会炸开吧……尽管早上的反抗只是源于她基于荒诞假设的反感，楚凌认为，在真相面前，她会另有一番表现。
    尽管她定会欣喜万分，但楚凌仍然不愿将此事揭晓。她若是英灵，再议，如若不然，不提暴露自身的真实身份，仅是作为一个普通人踏足尘世巅峰，面对如今万物议会与华夏国紧张的局势，这不是福祉，而是无尽灾难的先兆。
    “那么，还有一个选择吗？”
    苦涩一笑，楚凌揉了揉额角，无奈叹气，凝视尼采。
    “有。”
    意料之外，尼采居然颔首认可。
    没等他庆幸，那银发佳人便言道：
    “——或者，让她一并觉察到你与秦始皇、武帝、暴君以及黑女神的微妙情感，每周换不同的母后人选。”
    “……那种废话，请不要讲，感激不尽。”楚凌面庞微暗。
    “我看你是未明了当前的形势。”尼采转过笔记本电脑，点击了几个键，打包了一份刚浏览过的隐秘文档发送至苏天征的邮箱。之后页面切换到上沪市的公an户籍信息管理处，电脑朝楚凌倾斜。
    “自傍晚六时起，上官宛儿以帝太一本尊的权力封锁了上沪全体居民的信息，无人能修改一字，除非国家级量子计算机全力攻击。如果不是五年前你未使用本名，那个单字‘凌’足矣令武帝轻易捕捉到你。”
    “而晚上十时，陆海空三道交通全面布控，严禁14-16岁青少年离境，预计明晨，新的英灵血脉检测大典便会在燕京上演。”
    短暂的沉静后，银发佳人接道：
    “如若苏夏只是一位平凡少女，我有无数手段将你二人带回巴别塔，但她既是上沪交通大学的学生会长，15岁就破格晋升大三的天才，原本就是重要英灵记录中的人物。此刻神秘失踪，只能将所有人注意力聚焦于她。”
    此时，唯有尼采能施展覆盖全上沪的大规模隐魂暗示，抹消苏夏所有痕迹，方能让楚凌安心陪同她前往燕京，否则……他绝不容忍让这女子孤身面对敌国监察机关，尤其是可能触发英灵血脉的危机下。
    “那有没有方法，至少降低她在燕京之行中揭露真相的风险？”
    楚凌沉默一瞬，脸色不佳：“你不打算今夜就与她坦白一切吧？所谓的揭示，是说有泄露可能吗？可不可以我单独带她去？淹没在万千人海中，应该更不易察觉。”
    “我不建议你与苏夏单独行动。”尼采摇头：“别忽略亚空间的异常。无序概率学里巧合并非偶发，或许它与新晋英灵觉醒紧密相连。或许，苏夏身旁潜伏着我们尚未触及的危险……苏天征此刻可能正秘报亚空间异常予燕京，但她除灵魅列车模拟外无实质证据，武帝恐将质疑，并婉拒她的留守请求。同时，王玄策大概会中断梵蒂冈访问，提前回国守护上沪。”
    “而加拉蒂亚也将陪你们前往燕京，她是唯一接触过亚空间异常的人，我们需要在安全之处获取信息，让她亲自告知武帝，再谋对策。”
    “妈的……”
    楚凌按捺住额头，皱眉沉吟。
    四面楚歌之际，回燕京已成唯一可行的抉择。
    “所以你抉择好了吗？”尼采挑眉问道：“我会竭力不让苏夏有所察觉，可风险始终存在，若面临最坏的情况，你会选哪一个？”
    最坏的情况……自从尼采提出疑问，楚凌的脑海中始终思考。
    从表面上看，后一选项“损失”更小，尼采的朋友身份暴露，尚可寻觅诸多借口遮掩，如同富豪与农民间的淡交亦属罗曼蒂克，或者捏造昔日是保镖替尼采挡弹的真实过去也能缓解暴露真实身份的威胁。
    反之，与苏天征的私情若为人所知，如狐仙某日兽性大发，竟当着苏夏面扑来强吻……这如何掩饰！
    按理，此时尼采应该是最佳选项，不过楚凌疑惑，尼采隐藏其中的风险未作说明——那就是武帝。
    作为乌托邦的客人，尼采常住在巴别塔的zijinc狠g，时常亲见武帝本人。与她同赴燕京，形同引颈就戮，即便他手上的指环力量强大，能使他在武帝眼前不暴露，苏夏是华人，在德人群体中太过显眼。
    换做苏天征，则能找个由头住在燕京苏宅待检测，万一好运一点，甚至不必与武帝碰面。
    尼采隐藏背后的关键信息，仅仅强调若苏夏觉察后的结果，这背后的用意究竟为何？
    楚凌无意间瞥了尼采一眼。
    不知为何，他突然忆起午间，幽灵列车降临后，尼采向他说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那句话……究竟有何深意？
    脑中浮现一丝微妙思绪，楚凌轻轻咳嗽一声，旁敲侧击：“说起这戒指，何时才能除去？难道一辈子要在苏夏面前靠以太伪装生存？面对武帝又该怎么办，她的神秘，只要见此面目伪装，就会曝光无疑。”
    指间银色戒指此刻在灯光下闪烁，虽然保持着成人的形态，也是靠以太形成的伪装。武帝乃高位英灵，一眼就能洞悉其伪。
    毋庸置疑，这物件必然有问题。且不说难以取下，楚凌还发觉，虽多次刻意遮蔽，苏天征和苏夏似全未察觉它的存在——如若看见他无名指佩戴戒指，估计狐狸早就杀伐果断，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