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并非一帆风顺的任务,却更像是九死一生的试炼?难怪元帅竟没亲至,莫非,此行竟是踏入了死亡的陷阱?心中不禁暗暗嘀咕,是否我早已触动谁的禁忌?
察觉自己竟是元帅复仇棋局中的一枚卒子,夏青阳原先淡然自若的笑容在刹那间褪去伪装,额头滑落的几颗细汗,泄露了他心中的惶恐。
可恶!本待夏龙雀这个冥顽不灵之人受罚,西陲雪山的艰辛生涯正好助她一臂之力。如今看来,自己或将同此人并肩种参,共度苦寒!?
苏玄几语刚落,厅内空气更显沉重,除去弄不明白情况的上官婉儿女、以及不明事由的人,其余众人,包括中央的漩涡,面色如土,尤以楚离最为显着。他知道——糟了,他过于戏剧性的举止反成了麻烦。
察觉到苏玄心中压抑之怒焰的楚离暗叹:玩大了,失算了。刚才还琢磨最多下狱被元帅素言审问,出来或许还有残喘之时,但这回还得陪苏玄接受审问,这下往后还能安然度日吗?还有挽救的机会么?
楚离在心中默默向始皇致以歉忱,并忆及前事种种,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此时一只纤弱之手,悄无声息地拉扯着他的长衫下摆。楚离微怔,抬眸见者竟是嘉拉提雅。那金发碧眸的佳人一直保持低调,如今突地活跃,她深碧色的明眸静望他,小手扯着他衣裳,避开了夏青阳的视线,轻启朱唇,声细如线,说道:“带她……就无恙矣。”
“……嗯?”楚离微诧,细听嘉拉提雅之言,脸庞不由得一愣。
纯洁无暇的智慧啊,这馈语真无诡计吗?适逢尼采献计送命之事后,他对这“无须忧虑”的教诲心生畏惧……因果轮回诚然神奇,但上苍知不知道这番说辞究竟所言何物,或是必胜之道,或者正是败北的预告。
然而嘉拉提雅似是忽视楚离眸中质疑,她宁静以待,眼帘如水,仿佛确别无他途。
不,非要苛求,其实苏子臻强行扣留苏玄也能化解危殆,只是她安全未知,纵然有子臻护驾,苏玄仍有失陷之时,狱问之内,反是神州境内最为安妥之地,想必素言也已预见此节。是以令大夏龙雀于她面拿人质当场。
楚离望向面色渐黯的苏子臻,按捺额首两侧,尘埃已落,唯有叹息,似不经意般对视子臻的目光,露出万般无奈。灵狐洞悉了他的心思,面容转黯,嘴角隐搐,状若压城之蚁。
望着狐王之色,楚离心惊,眼皮急促跃动,顿生不祥之兆。灵狐岂会怒狂,欲执手携遁?天呐,若真如此,此行可谓穷途末路。
楚离吞一口唾液,瞬时萌生退避之心,然此刻已是此地无银,亦无从之选。他唯寄望狐狸沉着冷静,不致闹事。
天不灭曹,在楚离预感大凶之际,命运女神眷顾于他,狐狸奇异地镇静下来,晃晃摆摆的大尾静悄悄低垂。面露黯沉的墨玉之眼虽有古怪,但却如认命一般接受了现实。
楚离目睹此情,终是放宽了心情,狐族在公共场所总示以端庄成熟,元帅之仪不曾改变,胡搅蛮缠的举止绝无仅有的。
就在此刻,他听见狐之声,“好吧,明白了,青杨,那两孩童作为人证随往,请善待他们。”
旋即,他说道:
“至于他,”
苏子臻深深呼吸。
“现在,由我亲手送你们到紫禁阁。”
一刻钟过后。
燕京凌晨五更天,曙光微现。
伴随朝露初晓驱散无边黑夜,星光点点渐渐隐退在东瀛微泛的红晖之中。挂着大夏龙雀令标的玄色车队穿过燕京巷陌,天边晨彩渗入门帘,给楚离笼上一层暖阳的假象。
暖身不暖心更寒,楚离望着操纵盘前面无丝毫动容的狐狸,不禁冷汗连连。言不由衷,眼前状况一目了然,被指涉通敌之疑,他遭元帅亲手交由中领军士前往中军衙门,将面对真君阁下。
如今已上旅途,苏子臻送他进宫,并无亲载直飞祖殿之便,同骑龙雀行至,驾车仍习用手艺。苏寒、嘉拉提雅在后辆轿车,还有十五钟车程便抵帝都,楚离揣测命之存长不足以至。
楚离瞄向一路默片的狐狸,“喂,说句话罢,车内没监控之械,你怎么这般漠然?令我幻想着公分惨剧的画面……你若郁闷不堪,至少将丝黑撩后可乎?”
挡阳板前搁着元帅大人圆檐帽,她秀墨飞扬,拂到他面上时伴着清香又痒,他铐着的两手无法挥手拂开,徒有无助之睛紧黏灵狐。
苏寒依然未启唇语,面色如故,恍若从未与楚离相熟。
不妙,该不是正思如何让他“肢解”后悄然失踪?
楚离的双睑重跳,心中恐慌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