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将近,时辰已至未明之时,六刻一刻。
太和殿的偏殿之中,瑶华居室内,藏墨兰苑。
“这可是...”瑶华“墨语的修炼笔记,与昔日相簿无异?”
素净的册籍在侧,熟悉的蓝皮封壳在眼前呈现。
厚重的日录本册,满是尘封的记忆,堆积如山的篇页,让人敬畏。
苏瑶函望着架上陈列的一书一对大典籍,神色错愕中带有疑虑,她轻扣其上册籍的蓝封,白玉般的葱指摩挲着封面,遥想起那个镌刻着紫禁书院徽标的朴素印记,以及三人毕业之际在简约之间落笔留下的肺腑之语。
纵使墨兰隐藏于此,但这一蓝皮册对苏瑶函却如故,是那远古紫禁学园的中学殿试之后,三人共聚一室,梳理共渡的青涩年月,复制下同窗的足迹,共结此忆,各据一份。每个人都以墨香题字,书写对同僚的心意。
多年以来,那素静的记载永伴苏瑶函枕畔,封册中的画面增新而不息,此书伴随左右,不论是严寒之地的雪疆,亦或是皑皑雪山之巅,她总会在其中找寻寄托,恒久凝目,直至烙记每个字眼的真挚情感深入脑海。
然,惟有墨兰的笔言,她几近忘记殆尽。
指尖轻掠封皮,字迹清朗可见,透着那位曾着素色裙袂少女的静雅韵味,往日的记忆在心间苏醒。
苏瑶函缓缓打开书的扉页,浮现在眼眸的是古韵朱门,矗峙花径之间的三人身影。一尾金黄耳垂的少女,盈满笑靥拥抱那乌发垂髫无奈之少年;侧畔立一白衣少女,默然而静,怀抱卷帙于旁,恬笑摄人。
目不斜视地久久注视,许久后,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天真愚拙呵……” 嘴边轻轻的叹息响起。
有痕迹可轻易从封面消减,人影可随心而忘,然而那些曾一同度过的岁月,不论她当时如何天真的将一切记忆化为己有,也无法抹灭他们三人笑语的昔日时光。
如无转瞬的轮回,或天赐的羁锁,中原三位英勇,自魂魄唤醒的时刻,就被无形的命运红线交织在一起,如同盘根错节的情愫难离难舍,即使神器如轩辕神剑、天行圣印亦无力拆散。
也许,这就是他们三者与生俱来的因果循环吧。
指尖轻抵皑皑的卧榻,苏瑶函侧首,凝视足以容纳他们共处一室的大眠之处,心绪重新落入低迷的渊薮,黯然的目光更深邃哀怨。
甫踏进瑶华居所的瞬间,作为神州战圣的犀利洞察,让她发现了床榻的不同寻常,不止是始皇在紫宸阁暂歇的尺寸与造型有别,那木质之材的新洁度,锦被上淡淡幽香,昭示近期才更新,想必时间不逾一日。
此时此刻,墨兰为何在此际改换这般宽敞卧榻之意,再迟钝如兽亦能洞见。
想必白色典籍的照片,自此之后也将添上三人共享的印记了吧。
轻启红唇,苏瑶函强撑忍耐着摧毁整个宫殿的冲动,长长的叹了口气,最后颓废般依躺,身躯打转又打转,面首于枕际,鼻息间萦绕着素华洗练秀发上流淌而出的芬芳,身置柔榻上过分绵延的感受,心头惋叹。
哎,吾辈战元,绝不甘心目睹男友受他人拥揽,更不愿事后受制其手。
三人间的夹缝,请速速离去罢。
这时,悲痛的感觉在苏瑶函内心涌起:“善恶总有报,人生须偿还”。何为求告无门、申诉无果?此情此景,方晓。
既如此,尚有逆袭乾坤的手段?
身为征战沙场的元戎,她知晓如何驱使敌对让地或屈膝的方式,一仗胜利的战役、条约的签订与要害情报的把握数见不鲜。
但现在,面对墨华可能觉醒的新欢癖趣,或激起与之决斗,亦或者是携离楚离逃之夭夭,一股热血涌现。
预感昭告她,黑夜之间她将亲历一生之中最为哀伤的经历,且悲楚无法计量,令人狐疑。
如此,是否能逆转这乾坤、迫使瑶墨能稍做妥协的方法?
怀握典册,她翻身而卧,视线直刺顶壁,银色皓齿轻抿,金色瞳孔流露几许踌躇。
身为赫赫战将的她,早已识得战场上智斗的权谋,但此时已兵败如山倒,落入瑶华手中棋子,而敌对营垒的尼采本比她亟需挞伐千万倍,她再智计百出,也未必可逆这江河日下,转败为胜。
这些无策,情报要害更勿谈起,以武皇墨华之性情,能有何物换取眼前的糕饵...
等会儿。
思绪乍现,她猛地一愣,似握住某种玄机,接着将视野移转,投向另一处,桌案上那一方书阁之位。
在那里,摆放着一记事录本。
最为质朴的厚重本,毫无多余的花样装饰,也不标有姓名,最为特异的便属“沉甸甸”,深重异常,观其插页的陈迹,似乎已然书尽,就在卷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