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智秀借着酒劲抱着允珠的手臂撒娇，一如她们还在一起时的样子。
    “要亲亲吗？”智秀靠近允珠的耳侧小声问。
    曾经她们经常这样，她只要问允珠就会露出害羞的表情，特别可爱。可是今天的允珠没有。
    智秀小心地观察着允珠的表情，又克制地将自己的情绪用笑容遮掩，生怕被允珠看出来其实她也没有现在表现出的那样淡定。
    看到允珠依旧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智秀有些泄气，又有些委屈。
    她低着头小声说：“可是我没有回去的车了诶。”
    这是她们第一次留宿时她用来留下允珠的理由。
    允珠此时心里五味杂陈，既气愤又伤心。她们分手的时候这段感情伤透了她，之前恋爱时怎么也联系不上的人，如今分手了反而又来找她了。
    她低垂着眸，掩盖住自己的情绪淡淡开口：“还有车。”
    听到这句话时她身边的智秀神色有瞬间落寞，但很快恢复了自己散漫的模样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耍无赖：“那就等到没有车为止咯。”
    允珠知道她的目的，无非是想要找理由和她一起回家。
    这一刻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允珠想到了她们的曾经，想到了之前的争吵，想到了自己分手时的哭泣。她一向不会说话，也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所以在感情里才总是处于被主导的位置。
    而此刻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其实在心里想着要不就狠狠骂她一顿，哪怕大吵一架也好，总好过此刻的试探。
    可她做不到，她们分手前甚至都没有真正大吵过，就那样将所有情绪憋在心里，以一种难堪的，沉闷的方式结束了那段感情。
    智秀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低着头眼中露出几分委屈，却也不敢表达，只能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允珠。
    “你今天怎么这么冷淡啊。”在发现允珠的态度似乎有所变化时一步步试探着靠近撒娇服软似地问：“今天不打算给我买烟了吗？”
    她们的相识就是在便利店里，是允珠帮她买了一包烟才有了她们之后的交集。
    此时智秀想用这句话求得允珠心软，也是在隐晦地问允珠：我们还能和好吗？
    允珠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智秀，即使在面向她时眼眸也下意识低垂。
    因为她不会掩饰情绪，总能轻易被看穿。
    而此时她不想被智秀看到自己的情绪，就好像只要对视她就输了一样。
    她太清楚了，这么久她没忘记她。
    这么久的时间，自己做的那些想要将她忘记的努力在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仿佛变成了一场笑话。
    允珠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性格，可是她似乎也在期待。
    这一幕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而如今智秀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求复合。
    可是允珠并没有预想中的高兴，也没生气的感觉。
    她抬眼对上智秀带着一丝祈求和讨好的眼睛，依旧面无表情，可那份冷漠中却无形地透露着一股化不开的悲伤。
    没有喜悦、没有愤怒，只有伤心。
    木讷的允珠，曾付出一切放肆爱了一场的允珠在面对这张可恶又可怜的面容时再次心软了。
    一如她当初无法拒绝这个人的靠近一样，她同样拒绝不了这个人的示弱。
    她已经习惯了纵容她。
    又或许只是因为…她还爱着她。
    她再次允许了她和自己回家。
    在上楼时允珠走在前面，步调原本很快，但渐渐又放慢，最后直至停下。
    她回头望向身后。
    智秀喝了酒，走的很慢，还有些摇摇晃晃的。
    思考了片刻，允珠抿抿唇向楼梯下走了两步，向智秀伸出了手。
    明明允珠什么也没说，但是看向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时智秀忍不住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瞬间伸手回握了上去。
    这是她今晚第一次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笑。
    “还能牵手真好。”智秀望向允珠笑得有些傻乎乎的。
    她真的怕，怕允珠会不要自己了。
    好在她的允珠心很软。
    允珠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转身坚定地继续往前走。
    她们交往那么久智秀却还是第一次来允珠家，之前她们一起时都是一直住在她的家里的。
    和自己家很不一样。
    一如允珠这个人一样，干净简单，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
    一眼就能看穿。
    她下意识地活跃气氛，看向桌上放着的毕业设计自顾自说着话：“这是欧尼自己做的吗？好厉害。”
    可惜将她带回家的允珠却依旧没有和她讲话，只是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消失的背影，智秀努力维持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坐在床边罕见的露出几分茫然无措。
    她不知道允珠是不是真的原谅了她。
    而这时允珠端着水杯回来。
    智秀脸上的落寞瞬间被收起，但依旧有些不安。
    “要喝点水吗？”只是今晚允珠第一次主动和智秀说话，她只是很平静地蹲下来说：“今晚你在床上睡吧。”
    很平静的、久违的关心。
    智秀脸上重新挂起的笑有些维持不住。
    在允秀帮她脱外衣时攀着允珠的手臂亲了上去。
    可是允珠拒绝了她。
    智秀只能在一阵沉默里缓缓伸手抱住允珠，带着一丝哭腔小声开口：“我好想你。”
    听到这句话时允珠有一瞬间怔愣，在智秀看不见的地方那双平静的双眼里翻涌过无数的情绪。
    允珠呼吸变了几息，又很快控制住。
    只是微微昂首上扬时眼底涌上的泪意暴露了她此时的不平静。
    思念对方的人只有她吗？
    看来不是的。
    这个答案她等了好久，如今听到了，却痛得让人心碎。
    她还爱着智秀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就这么原谅她似乎又做不到。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来让自己的生活恢复正常。
    然而突然出现的秀智就像一颗突然被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允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什么也没讲，只是神色复杂地抚摸着智秀的头发。好在醉酒的智秀并没有一定要等到答案。
    或许是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又或许是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又或许只是喝醉了。
    这一晚智秀睡得很安稳。
    而允珠一夜未眠。
    清晨的楼顶，智秀靠在天台，手里燃着一支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袅袅的烟雾中，晨光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和智秀这算什么呢？
    是和好了吗？
    她不知道，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电影的最后一幕也定格在了这里，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又或许不需要答案，因为每个看过的人其实已经在心里给出了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