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许伊颂梦到了自己思念的人，他的气息、他的温度都那么近。
    她伸手向他靠近，而他握住了她的手，她听到他说：“我回来了。”
    醒来的瞬间，许伊颂还沉浸在睡梦中的意识慢慢回拢，久违的睡饱后的神清气爽让许伊颂的心情格外的好。
    她下意识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却被身后伸过来的手臂揽住。
    许伊颂愣一下，眼底余留的迷蒙瞬间散开。
    她转过身，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容让她有一瞬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呆呆地盯了好一会儿许伊颂才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抬手在熟睡的权至龙脸上用力捏了一下。
    半夜才回到家，总共睡了不到三小时的权至龙就这么被疼醒。
    他半睁开眼有些无奈地抓住了在自己脸上作恶的手，另一只揽在许伊颂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将人拉过来困在怀里，整个人将许伊颂抱住后朦胧着声音说：“好困啊宝贝，还早呢，今天没工作，再睡会儿吧。”
    此时被迫埋在权至龙怀里的许伊颂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的喜悦像是蜜糖一样顷刻充满整个心房。
    “原来不是梦啊……”她轻声呢喃了一句，随后抬起头又盯着权至龙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最后她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抱着权至龙的脸重重亲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欢喜：“天呐，你真的回来了！”
    明明昨天下午权至龙还在新加坡开演唱会的，她以为他至少要今天下午才会回来。
    刚要睡着的权至龙：“……”
    面对如此热情的女友权至龙此时想睡都睡不着了。
    两个人此时贴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权至龙又往前靠近了一点，两人鼻尖碰到了一起，权至龙就这么用鼻子和许伊颂碰了碰，还没睡醒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沙哑：“精神这么好？”
    睡眠严重不足此时又被闹醒的权至龙却并不生气，甚至在看到这么有活力的许伊颂后还感到一丝开心。
    这样鲜活的许伊颂才是他熟悉的模样。
    昨天因为不放心，他在联系了许伊颂的助理后又给自己的妈妈打了电话让她帮自己去看看许伊颂，而等妈妈后来给他打电话时得到的反馈并不是很好。
    从妈妈的描述里他听到了另一个和自己通话时完全不一样的许伊颂，瞬间他不由回想到前夜那通电话。
    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他在结束演唱会的当晚没有任何休息就赶了回来。
    因为各自的工作，他们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见过彼此。虽然每天有通电话，但是电话里能知道的东西太少了。
    而当权至龙昨夜回到家亲眼看到许伊颂的那一刻才知道为什么他妈妈会用那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让他多关心一些伊颂。
    许伊颂真的瘦了太多。明明上一次见面时她还不是这样的，才短短十来天，一个人怎么会瘦到这种程度呢？
    抱着权至龙的许伊颂并没有看到他此时眼中的复杂情绪，只沉浸在见到他的喜悦里。她双手紧紧抱着权至龙，语气里的欢愉毫不掩饰：“我太开心了嘛，我以为你今天下午才会回来，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下午的飞机吗？”
    “因为我想你了啊，你不是让我早点回家吗？所以我就回来了。”权至龙将下巴搁在许伊颂的头顶，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许伊颂将脸贴在权至龙的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声，明明心里很开心眼眶却忍不住发热，声音也逐渐哽咽：“我也好想你。”超级超级想。
    最难受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掉。在系统出现将她从危险边缘拉回来的那一瞬许伊颂的心里全是后怕。
    她还没和权至龙坦白，还没最后再见见自己的亲人，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没做……如果当时她真的就这么睡了过去，她不敢想权至龙会如何。
    许伊颂窝在权至龙的怀里，摸着手指上的戒指，心里有无数情绪在翻涌。
    她或许应该现在就和他说清楚。她答应过他的，永远不会骗他，也不会瞒着他。
    权至龙已经听出了许伊颂的声音不太对，低头将许伊颂拉开一些，伸手捧起许伊颂的脸，果然看到了她脸上晶莹的泪珠。
    “伊颂你最近究竟怎么了？”自从许伊颂半夜给他打了那通电话开始他心里的不安就没有消退过，“你答应过我的，有什么事都会和我说。”
    他紧紧盯着许伊颂的眼睛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看到许伊颂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握着她的手，指着上面没被遮住的伤口说：“就先从这些说可以吗？”
    他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许伊颂手腕上的伤，那些细小的，藏在创口贴下密密麻麻的被指甲划伤的伤口。
    “我……”
    许伊颂咬了咬唇，却被权至龙用手指压住了唇瓣，“别咬，你嘴角的伤口都还没好。这个伤口你也需要和我解释的。”
    “你怎么总这样？”许伊颂张嘴咬了权至龙压在自己唇上的手指，有些气闷。
    权至龙也不生气，只是用指腹轻轻在她嘴角的伤口上摩擦了一下，眼底带着化不开的心疼。
    她也真的下得去口，对自己这么狠。嘴上的伤口是最容易好的，可是她的伤口已经一天了还这么明显就能知道她究竟用了多大力。
    面对许伊颂的抱怨他只是淡淡地回问：“我不这样你会说吗？”
    许伊颂看着听话，其实性格相当倔强。
    明明总开导他不要把心事藏在心里，结果自己背着他不知道隐瞒了多少东西。
    许伊颂低着头将额头抵在权至龙的胸口深深吐出一口气：“欧巴，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可能会出事……”
    说到一半许伊颂停了下来，沉默了几秒才抬起头认真的看向权至龙的眼睛说：“现在确实出了一点问题。”
    权至龙听到这里时呼吸都停滞了。
    他愣了一会儿才回忆起许伊颂是什么时候和自己说过这句话。他皱着眉想说些什么，却好像有东西卡在喉咙里让他发不出声音。
    许伊颂也只有几秒面对权至龙眼睛说出真相的勇气。在触及权至龙眼神的变化后她又迅速低头将自己藏了起来，继续说：“我的身体出了一点问题……”
    因为涉及到系统，很多事许伊颂没办法讲，只能在不暴露系统和任务的情况下尽量和权至龙讲清楚。
    权至龙此时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谬的话。
    每次体检都健健康康，身体比谁都好的许伊颂现在却告诉他她生病了，而且很严重，严重到可能会死。
    他坐起来，盯着许伊颂的脸看了许久，想从上面瞧出一点玩笑的迹象，可惜没有。
    许伊颂没有骗他，她说的是实话。
    也正因为是真话他才觉得没办法接受。权至龙捂着脸沉默了许久，然后莫名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却没有半点欢欣，只有难以相信的荒唐：“上次的体检明明没有问题，那体检报告是假的吗？”
    许伊颂的体检是和fyh的体检一起在她外公家的医院做的，权至龙此时很害怕当时那份健康的体检报告是许伊颂为了瞒着他让医院改过的。
    “没有，报告是真的。”许伊颂此时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她不会对权至龙说假话：“我的病，医院也没办法。外公他们也不知道。”
    权至龙还是不敢相信，他咬着牙，表情伤心又生气：“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面对质问许伊颂的眼中闪过一丝苦笑：“因为，这是我的身体啊。”
    即便如此，即使权至龙从不怀疑许伊颂的话，可这次他依旧没办法相信这样的事。
    因为无法相信，所以他带着许伊颂又去各种医院做了检查，得到的结果都一样，许伊颂没有病，只是身体有些差。
    可就是这样的结果才让权至龙觉得全身发凉。
    就在不久之前许伊颂的体检结果还是各项正常，甚至可以说非常健康。可这才不到一个月，所有的数值就都到了一个有些危险的临界点。
    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让人以为许伊颂体弱而已。可偏偏许伊颂并没有体弱的毛病，只有知道这一点的人明白，她的身体在以一种不明显的速度衰败着。
    她的生命在不断流失。
    “为什么会这样啊？”权至龙坐在医院安全通道楼梯的台阶上，许伊颂也坐在他旁边。
    明明是盛夏，可权至龙却觉得周身发寒，像是落到了冰窟窿里。他此时眼眶通红，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依旧不愿意相信。
    许伊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他。或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他……
    可是她其实已经给过他离开自己的机会的，是他不愿意离开，如今她也没办法放他离开了。
    哪怕自己最后没顶住惩罚，哪怕是这样许伊颂也没办法放权至龙离开自己，至少在她真的走向死亡以前，她不会放走他。
    他自己答应的，即使坠入深渊也要一起。
    可是看到权至龙伤心的模样许伊颂内心的自私又忍不住动摇。心里一个声音在说：拉着他，你已经这么痛苦了，他是唯一缓解痛苦的良药；而另外又有一个声音却在说：他是你爱的人啊，你怎么忍心看他痛苦？如果最后你真的死了该带给他多大的伤害？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早点放他离开。
    有一瞬间许伊颂甚至在庆幸，还好只是求婚，他们还没有结婚。
    她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因为贪恋和侥幸就答应那场求婚的，那样他也只会伤心一时，而不是陪着自己一起经受煎熬。
    可是她实在舍不得。
    最后所有的愧疚和难过都只化作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好像还是没办法放手，所以对不起，未来我可能要拉着你一起沉沦，即使会给你带来痛苦，也请不要离开。
    然而听到这句对不起的权至龙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明明经受这一切的是许伊颂啊。她自己一个人发现身体的问题还要努力瞒着身边的人，甚至一个人安排好身边的一切。
    最辛苦的明明是她啊。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她会害怕吗？会的吧。
    权至龙此时又想起了前天那个雨夜的电话，他早该发现的，她的声音那样脆弱，她明明在哭，可是自己却什么都没发现。
    权至龙将许伊颂一把拉进怀里，力道大得许伊颂觉得自己都有些没办法呼吸了。她刚想说让他松开一点就听到权至龙声音带着哽咽地说：“对不起。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
    对不起，我没有早点发现。
    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完全沉浸在未来能成为更亲密伴侣的喜悦里，完全没有发现爱人的痛苦。
    权至龙都不知道许伊颂这段时间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明明承受着如此可怕的事情却还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甚至还像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照顾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些事权至龙此时只是想想都觉得心脏像被刺穿了一个空洞，恐惧和无力感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流着泪问她：“你这个笨蛋，一个人扛着这么多事都不害怕的吗？”
    许伊颂原本垂在两侧的手抓住了权至龙的衣摆慢慢收紧，眼泪无声滑过脸颊。
    不害怕吗？怎么可能，她怕死了。害怕自己会失败，害怕她会让信任自己的人失望，害怕爱自己的人会因为自己受伤。
    也害怕真的会和他们永别。
    权至龙此时真的不知道该拿许伊颂怎么办才好。痛苦与后悔穿透了他的身体，让他感觉窒息，“你之前明明说过会没事的。”
    许伊颂闻言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抿着一抹清浅的笑：“我不骗你，我答应过你会没事的，只是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但你要相信我啊，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承诺没有兑现呢，我从来不会食言不是吗？”
    其实许伊颂心里也没有底，但是她相信自己，她相信自己最后一定会胜利。
    惩罚固然是痛苦的，但是系统也说过，惩罚的本质是约束，并非想要置她于死地。只要自己足够坚定，最后就一定能坚持到惩罚结束。
    系统已经帮过她一次，这个世界她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好多牵挂在。就这么轻易放弃可不是她的性格啊。
    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也做到最极致的努力。
    这才是许伊颂。
    她和粉丝们约定了再见、她还想陪伴在家人身边。还有公司的大家，说好要带着大家站上巅峰的，她还没做到呢。
    更重要的是，她和一个人约定了永远，已经答应的承诺许伊颂从来不会让承诺落空。
    权至龙望着许伊颂的眼睛难过的同时又忍不住相信她的话，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办呢？
    他闭了闭眼，用有些凶狠的语气说：“小骗子，再最后相信你一次。”
    别骗我，最后一定要平安无事。
    因为是你说的，所以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