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翼把司朝拉来了。
他让人送了吃食、用品,精挑细选了很多首饰,甚至还让人去弄了三朵千丝蝉翼花来,每一朵都不输之前萧廷瑞挑的那款。
将提盒放在桌上,司朝一屁股蹲坐到软塌上,还忍不住吐糟: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头回见约会还要拽个人来旁观的,你就不怕王八看绿豆,哪天一个不小心她跟别人对眼了?”
“呵呵~”
斜了他一眼,北堂翼在小桌另一侧坐下,直接把棋盘的盖子掀了:
“给你,你敢吗?”
噗~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
“北堂大人……威武!”
他的确是不敢~
看他这眼神、口气只差当场将他活剐了,但凡知道的估计没人敢。
起身,去一边的炉灶上拿了煮着的茶水,司朝轻嗅了下才倒了两杯,刚想说什么,突然一道略带落寞的低沉男声传来:
“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叫谁来。”
她见不得光,而他没有家人,也不信任旁人。
即便七彩楼是他的地盘,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叫外人进来,因为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他不能将她置于流言蜚语的风尖浪口,哪怕仅仅只是可能。
经历了昨天的失约之后,他的心突然就像是被掏空了,即便是在这个充满两人回忆的地方,他却像是再也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
北堂翼莫名的不安。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影风的棋艺,两炷香都撑不到。”
“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他怪怪的似乎还有些悲伤,司朝也赶紧敛了敛神情:
“这次出去不顺利还是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陪我下两局吧~”
腰间摸小葫芦,习惯性地,北堂翼又攥在了掌心摸索了下。
今天,他特意标注了时辰,不止提前通知了她、自己也提前到了,她应该不会再失约了吧?
执起一颗黑子,他随意地就落了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两局过后,北堂翼就越来越坐不住了,放下一颗黑子,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又扫过屏风处看向了窗外。
夜色正浓,歌舞喧嚣,戌时快到了吧?
为什么她还没来?
心陡地一沉,北堂翼突然就有股强烈的预感,今天她不会来了。
另一边,看着北堂翼扔下的臭棋,司朝半天愣是没敢落子,看了又看,来回琢磨了几次,他才选了一处折中的点,棋子放下,随便就杀了一片,抬眸,他刚要说什么,就见北堂翼又直愣愣地在走神。
恰在此时,窗外传来了打更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火防盗。”
缓缓直身,北堂翼就站了起来:
“是二更的报更,已经过了戌时了……”
她又没来。
不明所以,司朝下意识地也朝着窗户方向看了看: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想起什么地,北堂翼就冲门外喊了声:
“影风。”
“属下在。”
挥袖阖上了房门,北堂翼才再度出声:
“你今天见过冷云吗?我怎么跟她说的?我不是让你确定了再回来?”
“呃?”
明显反应了一会儿,影风才抱拳道:
“回大人,属下就按照您吩咐做的,纸条交给了冷云,她也给了属下回复,属下一直等到酉时过半确定了才回来的。”
“她怎么说的?”
“她说‘小姐知道了’。”
知道了?
那是来还是不来?
等了半天没下文,北堂翼又问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把纸条烧了啊。”
大眼瞪小眼,北堂翼气得想踹他,影风却有点懵。
此时,司朝已经听出猫腻来了,适时地就提点了句:
“她就没说来或者不来?”
摇头,影风更晕乎了,在他的认知里,只要信到人就该来,他就没想过第二种可能。
“她最近都在做什么?”
“……”
挠了挠头,抿唇,影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一见他这反应,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没问?”
司朝先出声,疑惑的话却明显是肯定的口气,而后,抬手点着他,隔空抬腿就是一脚:
“你还真是个二货。”
“主子没让我问,我、我怎么敢随便打听?”
影风怯怯地一个嘀咕,这次,司朝真是一脚招呼过去了:
“说你二你还真二啊~”
这脑子就不会转个弯?
摆手,北堂翼就示意影风退下了,几个踉跄后退,他跌坐回了原位,不自觉地就攥紧了指尖一直勾着的迷你小葫芦。
也终于明白北堂翼的反常所为何来,司朝便安慰道:
“天涯何处无芳草?她毕竟是个寡妇,诸多不便。”
“是啊,寡妇,需要我的时候比谁都殷勤,不需要的时候……”
理都不理一下。
无利不起早,卸磨杀驴,没人比她做的到位~
把玩着手中的小葫芦,有那么一瞬间,北堂翼想直接丢出去。
“要不然呢?你不会还真把她当你的所有物了吧?”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还想开解下他,不经意间注意到他手下的动作,司朝的眸色也骤然认真了几分:
“阿翼,你不会是真喜欢上她了吧?”
这女人可是平勇侯府的寡媳,单就这个身份就不是一般的麻烦:
“平勇侯府再败落,家里也总还有几个在朝为官的,你也别看不起人家一个养马的官,止不定哪天入了哪个贵人的眼儿就又飞黄腾达了。”
“说句不中听的,太仆寺少卿再没本事,人家好歹也官拜四品,而且,据我所知,凌尉迟人如其名,还颇有骁勇善战武将之风,只是有勇无谋,不太适合高位而已。”
“阿翼,你也是带兵的,你不总说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小人物吗?”
“凌尉迟若还想往上爬,侯府若还想立足,是不会容许这样被人诟病的污点存在的,你们没有可能。”
早点放手吧。
司朝劝解的话还没说完,慌遭雷击,北堂翼却猛地站了起来。
砰~
一声脆响,一只茶杯也被他一并扫在了地上:
“不是她失约,是我失信了……没到三个月,我提前放了凌尉迟出来,我没告诉她,她、她这是在怪我?”
难怪、难怪他传了两次信都石沉了大海。
她是想跟他在一起的,这次是他亲手断了两人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