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报信的小厮摔跪在了地上,手指着门外,半天却都在喘粗气。
倏地起身,老夫人哆嗦着差点没一头栽下脚蹬。
“母亲?”
快速扶住老夫人,姜氏脸色也一片煞白:
“母亲,他不会是为了……”
他不会是为了慕连枝来的吧!
眼神交流着,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却是又惊又怕,而此时,抹着额头的汗珠,管家更急:
“老夫人,你得赶紧拿个主意啊,这要真跟刺客扯上关系、事涉两国事务,等同叛国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要坐实了,他们全得掉脑袋。
“慌什么?”
一声怒斥,老夫人的嗓音也带着几不可见的颤抖,但心里不停地默念着“北堂翼”的名字,她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北堂翼来,就还有转机,一定有。
闭了闭眸子,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国宴那天离开之际、他望过来的那个冰冷眼神,老夫人越发觉得他存私心的可能性更大。
“走,出去看看。”
快速捻了下佛珠,又念了几遍阿弥陀佛,老夫人又强撑着整理了下衣衫:
“清者自清,侯府没做过的事,谁也扣不到我们头上。”
她不能乱。
抬脚,想起什么地,她又看向了一边的姜氏:
“老大呢?”
“去太仆寺了啊,节后正忙,夫、夫君一早就去上值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人通知他回来,难道让我们一众女眷去应付这些事?”
点头,姜氏又看向了一边的官家,一通安排,随后一行人才相携往外走去。
……
毓秀院,一直就很喜欢阴雨天这种可以让人慢下来、静下来的天气,这一晚慕连枝睡得格外好,隔天精神明显恢复了大半,她却难得享受起了赖床的感觉。
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其实也并不排斥在这个慢节奏的时代过完这一生。
这不就是现代多少人花钱体验的真实版剧本杀吗?
望着头顶的床帏,慕连枝就是一通天马行空,她不喜欢病恹恹的自己,却又喜欢病中这难得安稳的静谧时光。
正矛盾着,夏秀又端了餐盘进来:
“小姐,该喝药了。”
翻了个超级大白眼,慕连枝心里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吃药除外。
什么时候可以生病不吃药就完美了。
想归想,她却还是乖乖坐了起来:
【就再给自己一天放空的假吧,明天再好起来,继续战斗~】
【加油】
心里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儿,慕连枝拿起外套穿了上去,夏秀也给她又拿了个靠枕垫在了身后。
“小姐,小心烫。”
夏秀一碗浓汁的汤刚递过来,慕连枝都还没来得及接,门外突然传来了春苗的大嗓门:
“小姐,小姐,不——”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就见春苗两个大步跄了进来,只差没一头栽地上去。
“不好,呃~”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她眼角的余光就捕捉到了一抹银白色的衣角,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就拐了弯:
“北、北堂大人来了。”
近乎是同时,一只黑色的锦靴也迈了进来,身后还追着冷云冷雨,两人都是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急切模样。
谁也没想到北堂翼这么大胆,连知会声都没有就横闯了进来,所有人都傻眼了。
手里还端着药,夏秀也直愣愣地站了起来。
屋内一阵鸦雀无声。
视线一落,北堂翼就看到了床上半躺的久违身影,此时慕连枝乌黑的长发披散着,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更是凝白赛雪、精致小巧,身上一件轻薄的外衫因为领口过大露出了大片肌肤,更显得她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浓烈的药味鼻息萦绕,北堂翼的心也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
再抬脚,他的脚步都放缓了。
眼见他要往床边走,冷云冷雨还是上前了一步:
“大人,这是夫人的闺房……”
他这样实在不合适。
这要传出去,以后两人还怎么做人。
然而,冷云的话都没说完,一道冷斥的男声先响了起来:
“下去。”
“大人——”
冷雨再想开口,北堂翼手一挥,越发不耐了:
“没听到本阁的话?”
几个大步到了床前,北堂翼还顺手把夏秀碗里的药一并接了过来,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离开过床上:
“都出去!”
面面相觑,几个丫鬟都傻眼了,半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直至北堂翼冷鹜的眼神再甩过来,冷云冷雨才一人一个将春苗夏秀给拽推了出去。
屋内瞬间只剩了两人,四目相对,两人同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唇瓣动了几次,北堂翼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怎么样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视线下移,北堂翼只觉得她似是弱了好多,抬手刚要看下她的伤口,衣服的领口却被人拉紧了,同时传来的是一道冷漠到陌生的女声:
“不敢劳大人挂怀,妾身无碍。”
话音落,慕连枝还恍若不适地垂眸、以唇掩鼻轻咳了声:
“咳咳~”
“枝枝?”
这是那次他出去公干分别后两人第一次私下见面,北堂翼能感觉出她的生疏与冷淡,喉头一酸,他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想帮她顺气,然而,身子一缩,慕连枝却避开了他的碰触:
“大人请自重。”
下一秒,北堂翼握住了她的肩膀,不止床畔坐下,还又往前挪了一点:
“你生我气了、你在怪我是不是?枝枝,我只是关心你……”
天知道这段时日他是怎么过来的,他每天不是在想她就是担心她,做梦都在想怎么见她,他快把自己折磨疯了。
“关心我?”
冷嗤了声,慕连枝看向了他,眼神却越发冰冷:
“北堂大人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大人日理万机怕是对谁说过什么自己都不记得了吧!我不需要北堂大人的关心,我也受不起。”
“我今天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拜北堂大人所赐。”
“大人知道一只蝼蚁要苟活有多艰辛吗?”
想起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来到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为活着拼搏,没有一天不是战战兢兢的,无声的的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但她的唇角却是上扬的:
“所以,我绝不跟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人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