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
看着纸条上的两个数字,慕连枝倒没觉得如何。
目测道观抽签的人也就五六百,哪怕上千人抽一百个,也是十分之一的机率,所以,自己抽到三十九号,她没觉得好运、也没觉得奇怪。
等她抬眸,对上一双双怔愣的眼珠子,再看周遭难以言说的表情,她就有点懵了。
视线再一落,她才发现自己前后左右、侯府其他人手里的竟然全是空白纸条,入目所及,竟然只有她一个人手里的纸条是有字的。
不会吧?
平均一下,她周边乌泱泱的这一群人也不至于就抽她一个吧!
扭身,她又看了一圈,连丫鬟手里的她都踮脚去确定了,不认识的人不提,至少侯府拿了纸团的,竟然一个都没中。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说了句:
“天啊,三九啊,大吉大利的数字,她竟这般好运?”
“难道这还真是天意?周遭五六十号人吧就她一个抽中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九为数之极,天地之至数,她竟抽到了两个极好的数字,肯定是上上签。”
“时也命也……”
“哎,你也中了,你想求什么?听说大师解签算卦都是一绝。”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可千万别浪费了。”
“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道一大师可不是每年都在的。”
“今年可真是来对了。”
……
周边一阵窸窣的嘀咕,再看手中的签号,慕连枝也大约就明白众人为何这种反应了。
侯府出动了所有人,连近身的丫鬟婆子都没落下,估计谁都没料到最后是这么个结果,周边的人凑个热闹陆续也就散了,侯府的一众脸上却都像是开了染坊,周遭顷刻又安静了一片。
老太太看着手里的空白纸,心一阵莫名地直突突。
天天拜佛的人在这种日子得到一个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她心里怎能没点想法?
除了她,最不舒服的就是姜氏了。
因为今天凌尉迟没跟他们一起,凌少匆却在,别人抽没抽中她都无所谓,但潜意识里她预期的是两人能中一个,她特别想问卜一下他们全家日后的运程。
这个结果,她不是一般的失落。
眼前这情况,不管这个签问什么哪能轮得到他们大房?
捏着签号,慕连枝也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她还在考量这签号怎么处理最妥当,姜氏先出声了:
“母亲,儿媳听说你昨晚似咳嗽难眠,可是心疾又犯了?听闻这道一大师见多识广、擅长岐黄之术,今天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不知弟妹……”
点到即止,姜氏眼神往慕连枝手中一瞥,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老夫人刚要捂心,未及出声,那张有特殊记号跟数字的纸条已经到了她眼前:
“大嫂倒是跟儿媳想到一起去了,母亲,儿媳也没什么求的,您就当全了儿媳这片孝心、收下吧。”
“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没想到慕连枝这般大方,众人都愣了一瞬,假模假样的感慨了几句,老夫人手下却飞速将将那字签攥了过来,将空白的换给了慕连枝。
这契机,千金难求啊。
老太太激动地难以自已,殊不知,慕连枝巴不得把这儿众矢之的的玩意给甩出去,顺势,她还道:
“母亲,难得出来,今天又这般热闹,不知儿媳能否也出去逛逛?这排队的人貌似不少,等母亲看诊想必还要一段时间,儿媳肯定能回来。”
其实众人巴不得她不在,怎么会不同意,当即,老夫人就拍板、让他们随意了。
而且,因为观音诞跟这个不确定的道一大师,侯府也临时决定再留宿一晚,将时间留了个充足。
对他们的心思跟计划,慕连枝也不感兴趣,只是相比在侯府闷着、相比这些勾心斗角,这光明正大的游玩的机会她更心水。
带着几个丫鬟,她就出去了。
这天,青云观也来了不少贵妇熟人,远远大略地也看到了辅国公府的人,姜氏跟老夫人说了一声,也离开了。
一方面,她想去看看女儿,另一方面,她也想去问问凌菲儿是否抽到签号的事儿,想着能借她问问自家的前程也好。
小院树下的一个角落里,母女俩见了面,凌菲儿衣着朴素,也没戴任何配饰,但气色感觉似是比之前好了一些,姜氏揪着的心也松了不少:
“刚刚我看到那贱人跟你婆母一家了,她倒是会做人,我倒要看看这种吃里爬外的能得意多久。”
提起花硕蕾,姜氏还是恨得牙痒痒,但怕隔墙有耳、也怕刺激到凌菲儿,她压低了嗓音,话音落,还拉着凌菲儿的手又安抚地好一通拍:
“心要放宽点,你父亲跟你哥哥前途在望,你的福气都在后面呢。”
“她算什么?现在不就是仗着肚子?你婆家现在对她呵护照顾也不是为的她,菲儿,你可别往心里去。”
“她们这般对她八成也是做给你看的,估摸也是怕你有想法、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事来。”
手下的力道加大了几分,姜氏又提点道:
“她们现在肯定都盯着你,可别这个糊涂,为这么个贱人可不值当。辅国公府家大业大,没有她以后也难免会有别人,不急于这一刻,你要先立稳脚跟才是。”
比起她的絮叨,凌菲儿明显比她淡定,甚至唇角还挂着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母亲放心,我都明白的。”
“哎,这就好。”
随后姜氏才转入正题,问了问抽签的事儿,一听辅国公府也只抽到了两个名额还全不在世子这一房,姜氏心里那个失落啊:
“你怎么也没抽到?”
“这么多名额、这么多人都让谁抽去了?”
“我还想替我们一家、替你都算算呢……”
姜氏嘀嘀咕咕跟掉了魂一般,嘴角抽了几抽,凌菲儿却禁不住在想这是不是才是她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扭曲的心不由得又凉了半截。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算是看透了,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上。
算命有什么用?
如果花硕蕾所谓的“大福气”就是抢她的夫君、做辅国公府世子的平妻,那她这个福气,她就能给她终结。
兀自思忖间,一名小丫鬟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