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多说多错。”
慕老一句话、一个眼神,慕连枝瞬间就明白了,这个老爹估计是在她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让她清醒的时间有限。
敢在御医、圣上面前做手脚,他肯定有相当的医术,除了自信、厉害肯定也是非常爱原身的,否则怎么会拎着脑袋做这种事儿?
猛不丁地,慕连枝又想到了自己山上中箭、濒死之际那抹飞奔而来的沧桑身影。
他许是一直、早就偷偷关注着自己了也说不定,如果自己没有受伤,他们会不会出来相认真不好说,父母之爱,真的可以舍身忘我。
视线在两人间来回逡巡着,慕连枝的心情也是激荡的。
她想到了之前自己就感觉有人在暗中看自己,猜想会不会就是两人,看着憔悴又掩不住心疼的二老,她不自觉地就吞咽了下口水。
可是她已经不是原主了啊。
正纠结间,她就感觉手上一热,而后慕夫人冲她点了点头:
“多睡有助于你的伤口恢复。”
话音落,慕夫人的泪突然像是决堤一般,哗哗地就下来了:
“我苦命的孩子,你、你遭罪了,这些年你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早知道我们就不该离开,死也要死在……”
“夫人!”
慕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慕老爷打断了,一块手帕递了过去,慕连枝就看两人眉来眼去的,慕夫人情绪明显有些激动,最后却在慕老爷肩上几个用力的按压安抚下生生憋了回去。
“夫人,别这样,她现在还有伤、不能激动,以后不会了,肯定不会了。”
见慕老爷声音也有些变调,似乎也极力隐忍、压抑着什么,慕连枝想到了醒来时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这两人言行举止怎么总感觉遮遮掩掩的?
慕连枝刚想再问问,门外先传来了春苗的声音:
“小姐,你醒了?”
端着药碗,她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进来:
“小姐,你醒了太好了,老爷夫人,小姐的药熬好了。”
春苗眸子晶晶亮,唇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那兴奋的小模样只差让她头顶的两个朝天髻都竖起来了,只是看着她,慕连枝都能感觉到她的喜悦,禁不住也笑了:
“春苗,我没事。”
端了药碗,春苗就伺候着她喝了下去,还给她拿了一碟子姜糖放在了手边:
“小姐,老爷说这姜糖适合这药、有助于你的身体恢复,夏秀帮你腌晒的,都可甜了,您就凑合着吃这个吧。”
“等您好了,奴婢再出去给您买跟蜜麻花。”
春苗哄着她,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看得慕连枝直想笑,心里却也暖暖的:
“好。”
两人说着话,慕连枝又问了问其它几个丫鬟的情况,知道没事都在忙,慕连枝也就放心,被春苗一打断,慕家的情绪也缓和了大半。
春苗离开后,慕老爷后退着在桌畔的位置坐了下来,慕夫人则是直接坐到了床畔,先是问了问慕连枝的身体情况,而后就说起来这三年的近况。
关于慕连枝的事儿,他们回来后其实就打听过,这次慕连枝受伤,两老在青云观前后照顾的这段时间,更是从近身的丫鬟那儿全了解了。
拉着慕连枝的手,慕夫人的眼眶又红了:
“枝枝,爹娘知道这三年一个人你过得很难,我们真没想到你新婚不久就成了寡妇。”
慕夫人重重一个叹气,脸上难掩愧色,慕连枝怎会看不出来。
虽然感觉这两老似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两老对自己的关心跟疼爱,慕连枝还是能感受到的,摇头,她就笑了笑:
“娘,我没事的,都……”
她刚想说“都过去了”,最难的时候她已经挺过来了,见慕夫人眼角有泪、还沾染了些灰,她刚想抽手给她擦擦,慕夫人却突然激动道:
“枝枝,你别怪我们,不是我们不联系你、不关心你,是我们一直被人追杀,没法回来。”
一怔,慕连枝愣住了,虽然知道慕夫人许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才说出这番话,她还是惊了一跳:
“娘,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不是大夫吗?
谁会追杀他们?
跟慕老爷对望了一眼,见他点头,慕夫人才道:
“事情还得从你三年前大婚开始,原本你嫁入侯府,我们就觉得仓促、门不当又户不对是不同意的,耐不住你坚持,我跟你爹就商量好了,只要你幸福,我们也就认了。”
“侯府毕竟是官门,一入侯门深似海,一旦有个什么事,我们一介平民怕护不住你,我就跟你爹商量想多给你寻个保障,我们变卖了家产给你当嫁妆,自己留了一部分准备北上去军营。”
“我们没什么本事,唯一会的只有医术,以前我们利用这个赚钱想过安稳的时候,你入了官家,我们就想着利用这个博功名、博人脉,以后也能多给你个倚仗,用不上自然是最好。”
“所以,你婚后我们在京城呆了三天,我们知道凌文湛婚后就匆匆出门了却不知道他一去没回来。”
“我们看你在侯府还能适应就加速离开了,我们计划的是三个月到半年给你一封信报平安,一年能回来一次就回来看看你,我们并不在乎在哪个军营,我跟你爹想的就是那种地方对军医要求低、自由,人际关系没那么复杂却最重义气……”
“不管我们身在何处,只要出头就是你的底气,所以娘也跟着走了,不想,我们还没抵达目的地,就一直被人偷、抢,后来逐渐演变成了追杀,幸亏我跟你爹都懂点医术跟毒术,几次就小破了点财。”
“原本我们只以为我们倒霉、是意外,直至我跟你爹被逼跳下了山崖,你爹为护着我左手左脚差点全废了,我们不得不在林间养伤半年多,无意间得知有人去打听我们的踪迹、搜寻过我们的尸体,我们才意识到事情很不对。”
“那以后,我跟你爹才选了销声匿迹,直至半年前才辗转回来……”
慕夫人一顿,眼神一个回避她的躲闪,慕连枝猛地就意识到了什么:
“是……侯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