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对这场婚姻她谈不上期待却也并没有抗拒之心。
她以为北堂翼跟她一样孤家寡人、家庭简单,所以成不成婚都不会影响她的自由,但拜堂的时候,她才知道他的亲人回来了。
今日拜的高堂,是他的义父跟祖母代表的。
他有亲人在身边,她替他高兴,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便隔着红盖头,她总感觉有道目光是不善的,而且大概率知道是来自他的祖母。
突然间她就想到司朝口中提过的桃子,他口中的表妹,慕连枝心底不好的预感非常强烈。
有些事,不用问想想也明白。
以自己的名声身份怎么配得上北堂翼?更何况两人的成婚外人看还有逼不得已的成分在。
可是这些除了彼此,他们不能跟任何人坦言。
不想破坏这美好的气氛,也不愿杞人忧天,但这一刹那,她的脑子又无比清醒。
她做不到入乡随俗,如果婚姻、爱情跟自由之间非要做个选择的话,即便是他、即便要痛,她也选后者。
但潜意识里慕连枝又不希望北堂翼觉得她不愿委屈是对他的感情不如之前对凌文湛,又不能说她不是之前的原主,只能先给他打预防针。
听出了些不对,北堂翼却也没多想,只是弯身将她抱了起来,抵着她的俏鼻,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亲了下:
“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在我这儿,连我也不能欺负你,枝枝,以后跟你过日子的人是我,只有我。”
不是之前的侯府了!
眸光交缠,两人谁也没再提不开心的事儿,晕黄灯光下、袅袅乐声中,属于两人的洞房花烛夜早早拉开了序幕。
这个夜晚,注定了红火热切,如同窗外那摇曳不息的红灯笼,绚烂了整个夜色。
……
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相拥而眠,这一晚,两人都睡得格外的好。
隔天一早,因为要上朝,北堂翼还是习惯性地早起,借着微弱的光亮欣赏了许久怀中酣睡的美人,他才恋恋不舍地在她额头落下了轻柔一吻。
即便他刻意放缓了动作,起身的时候还是惊醒了慕连枝。
伸了了个懒腰,打着呵欠眼睛都没完全睁开,慕连枝却本能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老公早~”
“什么?”
倏地回身,北堂翼明显拔高的一声瞬间也把慕连枝惊醒了,爬起,瞄了眼四周,她才吐了吐舌头,小脑袋一点,撒娇地往他肩侧靠去:
“老公就是相公的意思,我没告诉过你这是我外婆乡下老家地方的一个称呼吗?这是正式夫妻、而且是爱人间才能喊的。”
总觉得古代这种“夫君、相公”的还是有些文绉绉的不习惯,歪头,慕连枝又看了看他:
“我也不好还叫你‘大人’吧,那以后没人的时候我也叫你阿翼吧。”
迷迷瞪瞪地,她还又往他身前紧贴了几分:
“天还没亮呢。”
看她跟没长骨头一般,话语都还带着咕哝,北堂翼还能说什么,抬手无奈地将她身上的外衫被子都给往上拉了拉:
“最近朝廷事务繁多,我不能缺朝,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奥~”
“有事找管家跟王嬷嬷,忙完我再回来陪你。”
“好,老公再见。”
北堂翼刚将她塞回被窝,就见她晃着小手、来了这么一句,心竟突然像是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下。
老公?相公?
爱人间的称呼?
似乎还不错。
又给她掖了掖被角,见她像个孩子一般卷着被子、微缩着身体呼吸很快就平缓了,北堂翼笑着笑着嘴角突然就僵住了。
她是多没安全感才需要这样的睡姿?
终归也是个柔弱的小女子。
片刻后,他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
身体很累,这一觉,慕连枝其实睡得很沉,最后还是被春苗给摇晃起来的。
因为她这个新媳妇得去见家长,得去敬茶。
被人一通捣腾后,她就去见了老夫人,也诚如她所预感,一杯茶她跪在地上擎到凉。
北堂老夫人身型偏瘦、脸上带着沧桑却颇具威严,屋里摆地阵仗很大,一看就是那种很讲究的,她面上看不出喜怒,也不说是对她不满或者要刁难她,就是从她端起茶杯跪下,她就开始各种事儿不断。
一会儿想起忘了这个,一会儿急着要去看看那个,一会儿不适咳嗽,一会儿要去茅厕,一会儿又忘了洗手。
总之,就是没时间接她手里的茶。
慕连枝其实也看出来了老夫人这是瞧不上她、故意给她下马威。
毕竟是北堂翼的祖母,来的路上她也了解了下,这几年北堂府遭逢巨变、她一把年纪又被发配了边疆,总之人生大起大落、性情大变,刚被接回来不久,心里难免有些无处宣泄的情绪,脾气不太稳。
毕竟是新婚第一天,又是一个老人家,慕连枝还是选择忍了。
她就恭敬地一直端着茶等着,脸上也是没任何表情,眼角的余光却将屋里的动向都看了个七七八八,自然,她也注意到老夫人身边一直近身伺候的一个年轻女子了。
女子看着跟她差不多的年纪,样貌青秀,身姿窈窕,脸型跟老夫人有点像,可惜五官没有老夫人精致大气,一张方脸就显得成熟还有点土气。
应该就是北堂翼的那个什么表妹——杨桃。
慕连枝正思忖着,前方,老夫人终于又坐回到了位子上,也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碗,抿了一口,还递上了一个红封:
“这年纪大了就不中用了总丢三落四,都把你忘了,阿桃,快扶你表嫂起来。”
“谢祖母。”
“既然你已进了门以后就是一家人,坐吧。”
“我们北堂府虽是武将出身,却也曾是一品世家,规矩不比小门小户。”
“算了,你一个寡妇又是个商户女出身,老身也不能要求太高,你跟你表妹年纪差不多,以后多走动先跟她学着点。”
慕连枝坐下,半天就听老夫人一个人絮叨,不是跟她讲北堂府的辉煌,就是介绍桃子多贤良淑德跟北堂翼青梅抓马、pua打压她的身份跟过往,然后再一通三从四德、开枝散叶、娥皇女英的谆谆教导,最后连凌菲儿跟辅国公府娶平妻的事儿都拿出来说了。
慕连枝要还不明白老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可真是个二百五了。
这是倒霉催地又摊上了个“侯府老太太”?
新婚第一天她又踏上弃妇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