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第二天醒来,先去附近的寺庙转了转,她不求签、不烧香,只是去看看壁画和佛像。她其实也不太看得懂,但就是喜欢,看个意境罢了。
她转了几座寺庙,年代都不算悠久,大多数佛像的造形都一般,壁画更没多少看头。不过这边吃斋念佛的人倒是不少,香火缭绕,长明灯也燃着一片又一片。
看来看去,十年最喜欢的是寺庙禅房外院子里那一缸睡莲,将开未开、含苞待放。她拿出手机拍下了那一幕,拍完她抬起头,瞧见了远处回廊里一正在大叩拜的僧人。
十年放下手机,站在庭院中,静静地看着那僧人。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直到两个僧人交谈着穿过庭院,十年这才回过神来,听见他们正在讨论着佛学院的相关考试。
十年想了想,最后看了一眼那还在叩首的僧人,转身走出了寺庙。
她在寺庙外吃了碗素面,味道还不错,吃完就回酒店睡了半小时,醒来开始看书。
今天她倒没有了昨日要会情郎的紧张,又恢复到往日的自律,看书也看得酣畅,直到日落的时候才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决定去沙滩上看看日落。
十月的东海有了些许凉意,十年今日穿了条长袖的长裙,黑色的底,印着一只只红顶白鹅,虽然和海滩不太搭,但长裙飘逸,加上十年那清冷的气质,倒也有一丝反差的美感。
今天的落日不算特别美,晚霞不够艳丽,也只有零星一点,不如小舟之前给十年发的照片。
周围都是成群结队的人,换了以往十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她当年一个人在波士顿都没觉得多少孤单,如今心里想着小舟,却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人群,慢慢走回了酒店。
她又拿起了阅读器,本来还想继续看一会,但目光一直不停地瞄向时间。
要会情郎,情郎还说要留宿……虽然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最近的确被小舟搅得有些心神不宁了。自和孟子昂分手之后,她的生活里就只有家里和学习,如今又多了个小舟,她一时半会还真有些手忙脚乱。
她索性起了身,叫了辆车,去到影视城外等小舟。
在车上,司机师傅很是热情,问她是不是来追星的,还说最近拍戏这群小伙子经常去沙滩跑步,让她找准时机去饱饱眼福。
不过最后也劝她:“远远看看就行了,日子还是得正常过的,别妄想和这些男演员谈恋爱,他们都是有富婆包养的。”
十年尴尬地笑了笑,问:“您从哪听说的?”
师傅故作深沉地笑笑,爽朗地说:“网上爆料一大堆呢,乱七八糟的。不过我看你也不像追星的啊。”
十年说:“我是来追星的。”
师傅回头上下打量了她,说:“你可别被那些小帅哥给骗了,吃干抹净还感恩戴德的。”
十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到了影视城外,十年果然见着一些粉丝在蹲守,大家举着手机伸长脖子,她突然有些后悔,应该联系贺姐的,这样也可以免去了车上和师傅的那些寒暄。在这里枯等,也不懂小舟会不会从这里走出来,就算从这出来,这么多人围着……
她叹了口气,自己果然不适合制造惊喜。
她不好意思地给贺姐打了个电话,贺姐也是一惊,让她到另一个出口等着,她开车来接她。
十年一见贺姐就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以为……没想到,想制造一个惊喜还挺难的。”
贺姐之前看见小舟热烈地爱着,每次休息都问她拿手机,要给十年发消息。而如今又看见清清冷冷的十年默不作响地跑来探班,她都已经开始有些嗑这两人了,笑着说:“没事,等会您就在车上等,小舟一开车门就看见您,也是惊喜。”
十年尴尬地笑了笑,说:“真是麻烦您了。”
“没事,一脚油门的事罢了。”
小舟收了工就给十年发消息,说卸好妆就到酒店找她。十年那时正一个人坐在车上刷微博。她平日里不太爱玩微博,偶尔刷的也只是一些行业内的博主,更别提发微博了,除了转发一些内容再无其他。
她网感很差,要不是做研究需要关注一些热点话题,而且需要接收新资讯,她是不会用社交媒体的。
但今天闲在车上,她搜索了于小舟的微博,一条一条往下看。
小舟卸了妆,换了身衣服就去问贺姐拿车钥匙,谁知道贺姐浑身上下找了找,然后告诉他:“完了,车钥匙好像还在车上。”
小舟疑惑道:“那你没锁车吗?”
“急急忙忙给忘了,你赶紧去看看。”
小舟满肚子疑惑地向车走去,却见车里灯亮着,而副驾驶那个身影,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嘛。
小舟忙小跑过去,一把拉开副驾的门,反倒把十年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
十年抬头看着他,笑着说:“想早点见到你。”
小舟笑笑,一把抱住了她,问:“你怎么过来的?贺姐去接你的吗?”
“没,我打车来的,然后发现进不来,就只好麻烦贺姐了。”
小舟放开她,手抓着她的肩膀,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最后还是十年推开了他,轻声道:“小心偷拍。”
小舟伸手揉了揉十年的头发,眼神里也多了丝哀伤,轻声说:“没事的,这里很安全。”
十年知道自己担心过盛,他心里肯定也有些不好受,就挤出一个笑容,柔声道:“那就再亲一下吧。上次不是还欠你一个吗?”
小舟瞬间就开心了,俯身亲了一口,还不忘说道:“这个不算,你欠的得你主动。”
“于小舟,你赖皮。”
小舟挑了挑眉,得意洋洋地说:“还有更赖皮的。”
说罢替十年关了车门,绕车上了主驾,把背包往后座一扔,漫不经心地说:“我换洗的衣服都带好了,今晚可没有理由赶我走了。”
十年咬了咬下嘴唇,被他一句话撩得脸又红了,小声嘀咕道:“果然很赖皮。”
这话被小舟听了去,故作神秘地笑笑,却没再继续,而是说:“饿了吧?先去吃烧烤。”
“还好,不算太饿。”
“今天去哪转了?”
“转了几座寺庙,傍晚又去看了日落,不过寺庙和日落都有些乏善可陈,没什么惊喜的。”
小舟得意地说:“是不是因为我不在身边?”
十年低头笑笑,正当小舟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却听见她轻轻地“嗯”一声。
小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情难自抑地说:“没关系,一辈子这么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两人去到海鲜烧烤摊,马上就要进入假期了,可以说是人满为患。小舟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停车的地方,到店里一看,店家说烤串得等一个小时以上。
十年闻着那烟熏火燎的气味,拉了拉小舟的手,说:“要不别吃这个了吧?我吃不了多少,这热量你也吃不了太多,我们换一家店吧。”
小舟说:“行吧,那等我杀青再来吃。”
“好。”
“那你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你也辛苦一天了,明天还得去岛上,早点回去休息。”
小舟显然只听见了“早点回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十年,把她搂在怀里,贴到她的耳朵上,轻声说:“这么着急?”
十年不甘示弱,顶了回去:“怪不得你语文阅读理解做不好,原来是这样断章取义。”
小舟憋住笑说:“原来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呢?”
十年抬头看着小舟,笑着说:“记忆力比较好。”
小舟崇拜地看着十年,顺势在她额头上盖了个印,笑笑说:“那就听你的,早点回去。”
十年想起漾漾和她总结过的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脸不由地臊红,默默地系好安全带,不再说话。
两人找了家氛围还不错的牛排店吃了一顿,吃完小舟还不忘抬腕看看时间,对十年说:“现在回去,算早吗?”
经过一顿晚餐的心理建设,十年挑了挑眉,也看了看时间,不落下风地说:“我怕未免太早了些。”
小舟忙戴上鸭舌帽,拽住十年的手腕,压着声音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我们得抓紧了。”
听他这么一说,十年皱着眉道:“能不能不这样解读诗歌?”
“这句诗不是劝人珍惜时间的吗?”
十年一愣,他倒也没说错。就是,用在这种情境之下总觉得不太对。
十年嗔道:“有辱斯文。”
小舟忙赔了笑脸说:“下次不这样了。”
刚进房门,小舟就有些迫不及待,把帽子和背包随手一扔,就把十年压在了门上,头也低了下去。谁知道十年躲开了他的吻,小舟不解地问:“怎么了?”
十年低头道:“先去洗澡。”
小舟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一口,轻声说:“分开洗,还是一起洗?”
十年从他手臂下钻了出来,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帽子和背包放到桌上,坚定地说:“我先洗。”
小舟见她拿了衣服进了浴室,这才开始有些紧张,他忙找了块空地,连做了二十个俯卧撑,摸了摸自己的胸肌,感觉充血还不够,又做了十个,又怕做太多影响自己接下来的发挥,忙坐到沙发上。
等十年洗好澡,穿着睡衣出来,小舟忙坐直了身子,强装镇静地说:“你洗好了?”
十年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珠,点点头说:“嗯,你去洗吧。”
小舟忙脚底抹油一般地溜进了浴室,十年这才长长缓了口气。
十年头发还没有吹干,小舟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了。十年先在镜子里看见了他,还没回过神来他就从身后搂住了自己,一滴水珠从他的头发上滑落到她的皮肤上。
不知道是他烫还是她烫,总之不会是那滴水烫。
十年把吹风机塞到小舟手里说:“我吹好了,你吹吧。”说罢就溜去了沙发上,小舟倒也没跟来,而真是听话地吹起了头发。
十年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全是小舟大剌剌地半裹着浴巾走出来的样子。她脑袋里突然想起罗兰·巴尔特说过,身上最后一块布拿掉后就不是性感了。
而小舟这样半裸着身子,性感扑面而来,也更为撩人。
十年研究身体美学,但那是社会学意义上的身体,是文化的身体。可这一刻,她直观地感受到了肉身的美感。
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线条走向,甚至连房间都灯光,都臻于完美。
咦,她记得自己明明把房间的灯开得明晃晃的,怎么突然变得有些昏暗。
正是这样略显昏暗的灯光,目光被肉体所劫掠。
小舟吹了头发出来,十年一打眼又被他的胸肌给吸引住了目光。见她眼睛都看直了,小舟心里忍不住得意,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还有些委屈地说:“我忘记带睡衣了。”说罢他还怕十年不相信,把自己的背包打开,衣服都拿了出来,散了一地。
十年从身体与肉体的争锋中回过神来,忙起身把掉在地上的衣服都捡起来,拍了拍灰说:“好的好的,知道了,小心点,地上脏呢。”
小舟看了看地毯,说:“不脏啊。”
十年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等把衣服收好,十年从学术讨论中落到眼前赤裸的胸脯之上,忍不住别开眼,嗔道:“能不能穿件衣服。”
小舟耸耸肩,无奈地说:“没带睡衣。”
十年指着他带的那堆衣服,说:“穿件t恤。”
小舟摇头说:“那些穿着睡觉不舒服。”
十年刚欲开口,小舟的吻就落了上来。她的手僵硬地撑在两人中间,一动却摸到了他的胸肌上,他的身体滚烫,烫得十年一个恍神,手指不自觉地抓了抓。
小舟离开了她的唇,低声笑了笑,然后挺直了自己的胸膛,一脸慷慨地说:“喜欢吗?抓吧。”
十年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这个动作落到了小舟眼里,又勾得他难耐,低声道:“那我继续了。”
不容十年开口拒绝,小舟抓住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吻了上来。十年本来还睁着眼看他轻颤的睫毛,小舟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走神,轻声说:“专心点。”
“噢。”
听到她认真的回答,小舟忍不住笑了笑,但不愿意再多费一点时间,继续吻了上去。
铺天盖地的吻,火热的思绪,滚烫的身体……
小舟的手搂住她的腰,隔着布料十年也感受到他大大手掌的温度,他吻得尽力又缠绵。
十年的手贴在他的腰上,赤裸的肉身,皮肤的纹理一点一点在她指尖清晰。
他的吻越来越深,把十年压在了沙发上,吻到情迷也有些不知轻重。
十年费力地躲开他的吻,闷声道:“压到了。”
小舟挪了挪身子,微喘着说:“抱着我的脖子。”
“嗯?”
“抱你去床上。”
十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被他抱了起来。起初她还没什么安全感,整个身子紧张到僵硬,但他的臂膀那么结实有力,走得也稳稳当当,她渐渐就放心了。
小舟见她放松下来,笑笑道:“放心吧,不会把你摔了。”
十年抬头看着他精致的下颚,又看到他的唇、他的眉眼,把他的一丝一缕都看到了眼里。
小舟把十年放到床上,她的手却还环住他的脖子,他只得用手撑在她身子外侧,轻轻吻了她一口,笑道:“别着急,我去拿东西。”
十年小声道:“我包里有。”
小舟坐在床边,挑了挑眉,轻声道:“嗯?”
“出门的时候漾漾塞我包里的。”
小舟又俯身吻了过来,柔声道:“看来任务很重。”
十年脑袋轰地炸了,咬了咬下嘴唇,说:“明天还得出海。”
小舟在包里翻到了想要的东西,抬头望着天花板说:“该死。要不,我们别出海了吧?”
“嗯?”
小舟笑嘻嘻地蹦到床上,又把十年压在身下,讨好地说:“怕你太辛苦了。”
“于小舟,你……小不正经!”
“嗯?小?”
“年纪小。”
“噢……”
他是那么年轻,身体的线条是那么的美,起初十年还有些害羞,在情事上她向来被动。
小舟一点一点地吻她,一点一点地唤起她身体的本能,迷乱中她一点一点打开自己的身体。
小舟吻得很温柔,他那么年轻,身体的肌肉那么俊美,她的手轻轻抚上小舟的背脊,用她的手指感受他脊柱的起伏。
她慢慢往上,触摸他的喉结,最后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她捧得那么虔诚与温柔,让小舟觉得自己这颗头颅像是稀世珍宝,但他没有办法沉浸在这种单纯浪漫的遐想当中,他受到了鼓舞,火热地回吻了她。
情到深处,世界只剩下彼此,小舟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十年的名字,十年一遍一遍地回应着他。
良久,世界安静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十年拍了拍小舟还扣在自己腰上的手,轻声道:“去洗洗再睡。”
小舟嘤咛着起了身,整个人贴着十年,说:“一起去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