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回到接待室时,方敏抒正谨慎地和婆婆以及大姑姐面对面。
她认为大姑姐不是个省油的灯,然后回忆了一下从见面到此时的过程,以及婆婆脸上的表情,自认为婆婆并不是那种十分刻薄儿子的人。
刻薄儿子不合常理,但一定是有矛盾在里面,互不相让。
这时,小满进来了。
她给方敏抒递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点了点头,借着刚才徐然没有介绍的由头,就说道,“妈,这是我闺蜜,杨小满,是个制作人。”
游萍问小满,“你也是搞电脑的?”
小满点了点头,简单应了一声,“是的阿姨。”
木羽乔坐在一边,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然后说,“妈,既然见到人了,我出去给爸爸打个电话说一声。”
游萍点点头,她就出去了。
这时,这位婆婆才对方敏抒露出微笑来,“小方你好,上半年木晨曦突然回家跟我们说要结婚,我们还以为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就没有给他户口本。没成想你们还是把婚结了,哎,结了就结了吧,对了,小方你是哪里人?”
“我……”方敏抒考虑了片刻然后说,“我是怡保人。”
“啊?怡保?”游萍瞧着她,面露疑惑。
木羽乔这时候打完电话回来了,“我给爸爸说了。”
说完她又朝着方敏抒点了点头。
“乔乔你知道怡保是哪里吗?”
“怡保?”木羽乔想了想,又打量了方敏抒一番,然后说,“我不知道呐。”
方敏抒说,“是马来西亚。”
游萍和木羽乔都感到惊讶,异口同声地问她,“你是外国人啊?”
她笑了笑,“我现在没有国籍,但是十月份已经拿到永久居留权了。反正跟着木晨曦到这边来了,往后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嘛,对了,我是厦门后裔。”
她这些话已经说过了很多遍,次数多了,无法考证的谎言好像就变成了一种连她自己都相信的事实了。
“哦哦,厦门人。”
方敏抒说,“也算是吧。”
她微微苦笑了一下,屋里陷入了沉默。
少顷,木羽乔问她,“那你父母呢?”
方敏抒耸了耸肩,略带着哀伤的微笑的表情显得有一丝苦,她摇了摇头,缄口不言。
游萍和木羽乔仿佛会意,也就不再问了。
游萍说,“他爸对木晨曦的要求比较严格,他呢,不怎么听话,所以现在一年到头都不会回家,这转眼两年没回来了,我们还以为是之前那个姑娘撺掇的。”
好一个‘之前那姑娘’,方敏抒心想,说起这个怎么一点儿也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呢?但又觉得做父母的在这种事情上倚老卖老也不算什么。
她觉得木头的妈妈说话还算是温和的,但或许也仅仅只是避重就轻,对自己才是这个样子。
她没答话。
片刻后,游萍问她,“那小方,你在这边做什么工作呢?”
“我啊,”方敏抒拣了个最不好听的说,“我在社区当兼职音乐老师。”
“哦。”游萍若有所思。
方敏抒觉得她来找,可能是想叫木头回家过年,她想了想,不打算表态。
木羽乔瞄了下妈妈,又瞄了瞄眼前这端庄的弟媳,心里腾起一个感觉来,认为这弟媳是个厉害女人,于是她也没说话。
在她看来,木晨曦不回家是最好的,要不是因为上半年他回来闹腾了一回要结婚,今年也会和往年一样,不声不响地就过了。
过了一会儿,游萍先表态了,她说,“小方,你看,我这来得匆忙,也没有给你准备见面礼什么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然你带上小杨,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用了妈,”方敏抒说,“我等木晨曦过来,下午还有其他的事情。”
游萍停顿了片刻才说,“也是,事出突然,你也没有个什么心理准备。”
方敏抒摸出手机说,“妈,姐,这是我微信,加一下吧,以后好联系,还有电话号码……”
“哦,好,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三人互加了微信,方敏抒把电话号码发给了她俩。
小满看着也差不多了,就对方敏抒说,“差不多了,先走吧,一会儿课别耽误了。”
方敏抒点点头。
一场会面就这样结束,方敏抒把婆婆和大姑姐送到他们车边,大姑姐的车不孬,奔驰c,和她那一身的行头是相称的。
这一家人,方敏抒想,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游萍临上车前,对方敏抒说道,“今年过年你和木晨曦回来过吗?”
方敏抒笑笑,“我听他的。”
这个回答对游萍来说不算很意外,她也从这儿媳温柔的语气里听出来一丝强硬的意味,她哦了一声就上了车。
木羽乔临上车之前,则正好和方敏抒撞上了眼神。
“走了,弟妹。”
车开走了,很快驶上了白鹤路。
小满说,“亲姐开奔驰,弟弟在工地搬砖,啧啧,这家庭。”
敏敏说,“我觉得你可能知道这是为什么。”
小满笑了笑,“是,人自己想走的路,需要自己付出代价。”
敏敏一笑,“怪不得你们是好朋友。”
“朋友而已了,”小满说,“刚才我坐在你旁边,感觉你也是防着这婆婆和大姑姐的。”
“谨慎一点嘛,”方敏抒说,“曦木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生活的,我也不应该擅自为他做主。”
“嗯。”小满微笑道,“你俩,天生一对。”
方敏抒喜上眉梢。
这时候,小满的手机有微信消息提示声,是曦木问她情况如何。
她回复,【你妈妈和你姐已经走了,我俩在派出所等你。】
不久,一辆网约车在白鹤路派出所门口停稳,木晨曦急吼吼地从车上跳下来。
他一眼看见小满和老婆坐在派出所门口的长椅上,神情轻松地聊着天,看样子是没有出什么问题。
他跑了过来,老婆看见他,却只是四平八稳地招呼了一声,“你来了啊?”
小满说,“你俩聊,我去外面等你们。”
她说罢就走开了。
木晨曦抓着敏敏的肩膀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确认老婆鼻尖和脸颊上的那点红只是被冬天的寒风吹刮出来的而已,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