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未皇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找死。
红伏天再也忍不了,长枪挥动,划破了离他最近的一位敌人。
滚烫的血挥洒,他举起枪,直冲云霄:“兄弟们!给老夫生擒了这个畜生!!”
他要用他的首级,去纪念媛儿这些年受过的屈辱。
密集的军马一瞬出动,燕未皇见到这骇人的场面,两腿一软,跌坐了下去。
帝王的大剑掉落,再也无法举起。
他爬到颜辞的身后,不断恳求:“辞儿,救救父皇,你快救父皇!”
辞儿骁勇善战,肯定能打赢的。
燕未皇忽略了一件事,颜辞再怎么能打,她现在只有一个人。
对方人马多,光是车轮战,就能把她的力气给消耗殆尽。
话又说了回来,她本来,就没打算应战。
她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天空在一瞬亮起。
烟花闪过,冷却的火星子化作灰烬,落了下方满地。
除了红伏天和燕未皇自己留的士兵以外,其余原本在冲锋陷阵的将士们,突然浑身一僵。
紧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
他们彼此挨着相互跌倒,连呼吸都是困难,更别提还要再爬起来战斗。
“怎么回事?”
红伏天被这一幕杀的猝不及防,马儿也被跌倒的人扑过,险些受惊。
方才还怕的要死的燕未皇又站了起来。
他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摇摇晃晃的扑到观景台边缘。
“岳丈,您想不到吧?朕早就知道你要造反了,朕这是给你摆了一道!”
“哈哈哈哈哈……岳丈,你老了,你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到辞儿会给朕出主意,在所有兵士的食物里下了毒!”
红伏天震惊。
他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对上淡然的人影。
给上万的军士下毒……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硝烟来不及弥漫,才刚冒出来一点微薄的火星,便被熄灭了去。
红伏天大势已去,自知中计。
燕未皇还在笑,头发乱成一堆,面貌癫狂。
“岳丈,您去死吧!”
“等你死了,两块兵符就都是朕的了!”
他叫着,从旁边的士兵手上抢过弓箭,拉满了弦,直直射出。
那箭正瞄准了红伏天的心脏。
一旦命中,必死无疑。
以红伏天的身手,他虽然老了,但躲避一个失智者的攻击,还是绰绰有余。
但他慢了一步。
原因无他。
只因他那只独眼,清楚的看见,好像一直是在帮衬燕未皇的颜辞,在他瞄准的时候,从后面伸出手去,将帝王推下了高高的台子。
箭是射了出去,却因帝王的位置转移,而偏离了轨迹。
红伏天的胸膛正中间被命中,与此同时,燕未皇也摔到了地上。
台子不高,摔不死。
只能残废。
做完了这一切后,颜辞若无其事的收手。
她迎着众多震惊、荒谬、恐惧的眼神,缓慢而又优雅的,一步步踏下阶梯。
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过来。
真正要反的,恐怕不是红武相。
而是她这个当储君的亲儿子!
燕未皇半死不活的躺在下头,身体能够自由行动的军士放下武器,心照不宣的朝下跪拜。
恭维的话还没讲出来,便被颜辞凉凉瞥了一道:“跪本宫干什么,没看到父皇失足掉下了观景台,还不赶紧去找个太医?”
欲当墙头草失败的士兵们:“……”
不是,你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哪有人弑父弑了一半,又喊医者救治的。
你是不是有病啊?
训斥完一帮子不懂事的,颜辞走到红伏天身边,把他从雪地里扶了起来。
“外公,这里不安全,孙儿带您去个没有危险的地方。”
她说完,自顾扛起心口中了一箭的红伏天,全然不顾这个动作是否会加重伤口。
不消片刻,颜辞带着老头子回到了红府。
她是从后门进的,非常懂得低调的隐藏了踪迹。
红伏天被安置在床榻上,此刻眼中已不复之前清明。
“呵。”
他嘲讽的讥笑出声,佩服的道:“太子真是好手段,仅凭一己之力,竟能让老夫和颜暮卿一起,心甘情愿的被你绕的团团转。”
他猜到颜辞怂恿他起反是有陷阱。
但是没猜到,她竟然会丧心病狂到给所有士兵下毒。
“外公夸得本宫实在是开心,本宫决定奖励外公一具全尸。”
颜辞瞧了瞧扎在老头子心口上的箭,不及命脉,但箭上有毒。
红伏天默然。
对于死亡,他甚是坦然。
只是放心不下他的女儿,以及那些无辜折损的兵马。
“太子想要篡位,凭你自己的本事就有九成的把握,为何还要对军士们下此毒手?”
红伏天情绪激动,咳出了好大一口黑血。
颜辞赶紧替他顺着心口,好像真的很孝顺那样。
“外公可真是高看了本宫,你以为本宫没有外界援助,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撂倒所有士兵了?”
那药可是在许久之前就开始下了的。
当时的她,可没有什么本事。
红伏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就有了猜测:“是一字并肩王?”
“嗯呢,外公很聪明。”
颜辞施施然颔首,唇角上扬。
“其实对于宫变,本宫没多大的兴趣。”
“只不过皇叔想要,但本宫又不乐意看他好过,所以从中作梗,给他使了点小绊子。”
按照计划,这场叛变该是明年,或者后年。
就是她总觉得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往前推了一把。
这一次,红伏天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的生命在削弱,颜辞替他掖好被子,难得说了句人话:“外公可以安心的走,将士们的毒只是短暂发作,不会致死。”
“从引发到解毒,只需两个时辰,以后的他们,还是很健康的。”
一下头杀那么多人,她又不是阎王,怎么会忍心呢。
这样的杀孽造下去,回头等她踏上黄泉时,不得被乌乌泱泱的冤魂索命啊。
想想都害怕。
红伏天又喷出了一口毒血。
他脸上带了苍凉,独眼转向颜辞的方位,里头的情绪富含太多,叠加杂乱。
“果然,有什么样的父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孩子。”
“你和颜疏影,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