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师考虑到宇恒行动不便,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在一楼,并且离道场很近,出了门,向左拐一个弯儿,另一栋楼一楼大厅就是焱师的新道场。
安顿好宇恒,送走小道姑,紫美来到院子坐下。
这是一栋四层的传统楼阁,在远近的灯光映照下,这座楼阁的外表隐约可见,飞桅雕柱,古色古香。楼阁的走廊是拐了好几道弯的,走廊的前后两端都有出口。走进前面的出口,来到了院子里。小院小巧,中间种了一棵桂树,树下是石桌石凳,一处墙角摆着神台,神台前照样是石桌,石桌上摆放着石香炉,石香炉里燃着三柱细细的香,三点星光在房间内微弱灯光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神台的两旁,种着些花花草草,虽然矮小,但很秀气的样子。
紫美在小院里踱了几步,顿觉心神宁静,心态平和,一股美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腾。此情此景,似乎以前在哪里见到过,似乎自己以前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此树此花此草,就连空气里充盈着的各种味道,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自由安逸得像是小时候偎依在妈妈怀里,或者是躺在草地上,口衔一株野草,一边品着青草的香味儿,一边悠闲地看着白云飘过,鸟儿掠过,听风儿吹过树梢,穿越林海。
她情不自禁地来到石桌前,坐下,一只手支起下巴,扭头看着墙角的一株小树。小树旁边长着两株牡丹,一株红牡丹,一株白牡丹,两株牡丹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她站在一旁,恍惚之间,像是在对牡丹说话,夸她们长得漂亮。在她身后,隐隐觉得有一只蝴蝶在树下翩翩飞舞,一只小鸟停在树枝上。小鸟的身体比鸽子略微大些,尾巴很长,是彩色的,很是艳丽。比起它的尾巴,它的歌声更加动听,宛如仙女唱歌一样。阳光似乎是透过树枝,柔柔地斜射过来。
而她,忽然变成了一个道姑,盘坐在石凳上,翻看着经书,一边翻看,一边诵读。小鸟不知什么时候落在石桌上,歪着头看着自己,似乎在说,我不会念经,你跟我一起唱歌吧。
她嫣然一笑,对着小鸟说:“可爱的小鸟,我很笨,不会唱歌,只会读经书。这样吧,你唱你的歌,唱累了就听我读经书吧。”
小鸟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扭头不看她。
又过了一会儿,小鸟扑棱着翅膀,围着小树转了几圈后,飞出了小院。
紫美一见小鸟生气飞走了,放下经书,追了出去。
小鸟前面飞,她在后面追。越过小河,穿过麦田,钻入树林。小鸟在密密麻麻的树枝间飞,她好像也在树枝间跳跃,眼看着追上了小鸟,伸手去抓,却怎么也够不着。
小鸟越飞越快,眼看着追不上了。她加快了脚步,奋力追去。此时,她好像听到更加杂乱的声音传来,就在她身后,像是脚步声,又像是践踏草木的声音。她回头看,只见一道黑影跟在她身后,也朝着小鸟追去。
她回过头来,就在她疑惑之际,只听“嗖”的一声箭响,小鸟扑愣了一下翅膀 ,像个石子一样垂直地往下落,掉在了悬崖下。
她眼睁睁地看着小鸟掉下悬崖,湮没在草丛中。自己去一点办法也没有,因为悬崖太陡峭了,简直是直上直下的,自己要是跳下去救小鸟,估计是有去无回。
她愤怒地回过头来,寻找那道黑影。黑影此时变成了一年少年,身着白色的服装,手里握着一张弓。她愤怒极了,随手抓起一截枯枝,朝少年扔去!少年本能侧身躲过。紫美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接着抓起另一截枯枝,又朝少年扔去,一幅拼命的架势。少年招架不住,也不生气,转向就跑,一会儿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愤怒之余,她回头望身悬崖深处,仍然不见小鸟的踪迹。
她顾不得多想,一个纵身,跳下悬崖救小鸟。
“啊!”她一激灵,眼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哪里有悬崖,哪里有少年,小鸟依然站在树枝上,而两只蝴蝶却飞走不见了。
这是个梦,或者是个幻觉,该回房间休息了。
就在她跨进楼阁时,蓦然发现一位女子坐在廊檐下最尽头处。她坐着一个圆形的蒲团,身着道服,正在打坐。细看,不是刚才帮助自己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四十多岁样子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寂然不动,对外界的干扰毫不在意,只顾打坐。
这就是传说中的入定吧!这样子下去,该是半夜也停不下来。紫美心中暗想。
她放慢脚步,轻抬脚轻落下,生怕打扰了中年女子。
当她轻轻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却蓦然发现宇恒站在房间里,嘴里嘟嘟囔囔得不知说着什么,上身一左一右地晃着走路,两条胳膊拖在身后,一步一摆地慢慢走来走去。
宇恒很投入地在房间里转圈儿,丝毫没有发现紫美已经进了房间。再细看,宇恒的脸上微微有了笑意,眼睛半闭着,嘴里依然在嘟囔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谁学着唱歌,语不达意,腔不着调。
看着宇恒古怪的样子,紫美禁不住想笑。她想上前制止丈夫,又怕惊醒了他痴迷的状态,吓着了。
她趁丈夫转身向前飞舞着走去,快速地来到靠墙的那张床前,坐下,看着丈夫这似舞不是舞,似走步不是走步的奇葩运动。
宇恒转过身来,朝她坐着的这张床走来,快到床边了,又飘然转身,身体微倾,两条胳膊在身后拖着,随着他身体回转的弧度,轻轻地摆了一下。
紫美敏锐地感觉到,丈夫转身之际,看了她一眼。
“这不就是那只飞翔的,后来又跌入悬崖的小鸟吗?”紫美惊讶极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傻傻地、愣愣地看着宇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