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子公司工作,紫美顺风顺水。不久,她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865元。中午,她没到食堂吃饭,而是到了一家饭店,点了两样她最爱吃的菜,一份是凉抖猪肚,一份是红烧鲅鱼,一个人庆祝自己人生的第一笔工资。
这个习惯,还是大学时代养成的。
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盘算着,这个周末回家一趟,给爹妈买件衣服,再买点好吃的,让两位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没有浪得虚名。紫美走在大街上,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的,她几乎是一路小跑,急速地进了公司大门。刚进公司大门,就觉得凉快了许多,一丝凉爽拂过全身,畅快得很。也是赶巧了,此时办公室主任老狼往外走,与紫美在大厅不期而遇。老狼叫郞森林,公司都叫他老狼。老狼就老狼吧,郞主任这人随和,见人说人话,见狼说狼话,公司上上下下,一团事务打点得井井有序。
“郞主任忙啊。”
“还行吧,嗯,小玖,下午有个男生来我们公司,我叫他找你,你给他安排一下宿舍,三楼17号。”
“好的郞主任,他是技术部的吗?”
“管他什么部的,你安排就是。”
“不是,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是搞技术的,能不能安排安静一点的四楼,不影响休息。”
郞主任一笑:“我就喜欢你这点,小玖,处处能为公司考虑。他不是技术部的,是个保安,叫冷毅。”
“冷毅?”
“对,你认识?”
“不不,不认识。”
“行,那你安排就行了,下午我有点事儿,回来能晚点儿,有什么事儿你盯紧点儿哈。”
“你放心吧主任。”
下午上班时,紫美刚坐好,突然传来敲门声。
“请进。”紫美说着,放下手头工作,抬头朝外看了看。一个高个子年轻人推开门,一瘸一拐地进了办公室。进了办公室,径直坐在沙发上。
“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是来报到的,我叫冷毅。”
“冷毅?”
紫美仔细看了看年轻人,一怔:“你是冷毅,体工队的?”
“是啊是啊,哎——你不是黑玫瑰吗?”
“我叫玖紫美。”
“紫美,真是你,我是冷毅,体工队的!真有缘份啊,咱俩以前算是同学吧,现在成了同事啦!”
“爱玛,还真是你冷毅。你的脚怎么啦?”
“刚才上楼,在楼梯拐弯处不小心摔了一下,脚崴了。”
“厉害吗?用不用上医院?”
“没事儿,崴个脚算啥呀。紫美,你怎么在电子公司上班啊?”
“我一毕业就在这里工作,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不是在一家大学当体育老师吗?怎么到我们公司当保安了?”
“什么大学啊,就是一所中等职业院校。对,我在体工队的成绩顶呱呱,可是到了工作单位,他们不认成绩,就认文凭。刚工作了几天,嫌我是本科,文凭低,就把我调到后勤打杂了。我这个人吧,有点邋遢,不爱洗澡,时间长了身上有股子味儿,学校上至校长,下至临时工,都不拿正眼看我,排挤我。干脆,我辞职算了,托人来当保安。”说完,冷毅微笑着看着紫美。
紫美退后几步,屏住呼吸:“冷毅,你身上的味儿是有点儿那个,咱这是电子公司,接触的国际友人比较多,你的个人卫生可要讲好。你的宿舍是317,这是钥匙,待会儿见领导前,你先洗下澡。”
“好喽。”说着,冷毅接过钥匙,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你行李呢?用不用帮你拿行李?”
“在门外,不用你帮忙,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紫美坐下,想心事。冷毅的到来,像是在她心里投下了个巨石,激起个很大很大的漩涡,久久不能平静。
“不管怎么样,先给他买套洗漱用具吧,再买点吃的。明天会计来了再给他办个饭卡,尽一下地主之谊、同学之情。”想到这里,她起身下楼,到附近商店买东西。
拎着一套洗漱用品、两包方便面、两袋咸菜、一个面包、一个火腿肠,紫美敲了敲317的门。
门开了,冷毅微笑着站在屋内,见紫美拎着东西站在门外,赶紧伸手接。
“一点小意思,千万不要客气哈。”
“不用啊,紫美,你太客气了,进来吧。”
“不啦。”
“没事儿,我刚洗了澡,没味儿,再说了,窗户都是开着的。”
“不啦不啦,我还有事儿。”说着,紫美转向就要离开。
“老同学,等等。那个,今天晚上请你吃个饭吧。”
“吃饭就算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算是同事了,吃饭的机会有的是。”
“别别,人生地不熟悉的,今后少不了麻烦你。今晚这顿饭,就当是我请领导的!”
“哈哈,我不是领导,就是个办公室跑腿的。要请领导,你请请老狼吧。”
“行!就是郞主任吧,你也去,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去找郞主任。”
“我就免了吧,你俩去吧。”
“别呀,我一个外地人,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再说了,我请郞主任吃饭,不一定请得动,待会儿,你可得帮我说几句好话。”
“也是哈,行,那你先忙吧,我还有事儿。”
晚饭是冷毅在一家小餐馆请的,除了紫美、郞主任,还有保卫科长麦宁。郞主任考虑到今后的工作衔接,才叫的麦科长。对此,冷毅一百个同意。
冷毅点了六个菜,一碟黄花鱼、一盘酱肉、一盆羊肉汤、一碟地三鲜、一碟海米抖黄瓜,还有一盘拔丝香蕉。郞主任猜测这盘拔丝香蕉是特意给紫美点的,心想,这个小伙子蛮不错的,知道照顾女生。
冷毅挨个儿倒上酒,最后给紫美斟酒时,紫美连连摆手。
“哎……紫美,你不是喝酒吗?接一杯吧,郞主任和麦科长都接了。”
“我不喝酒的,你别给我倒。”
“怎么,你们认识?”郞主任惊讶地问。
“是这样,郞主任,我是外国语学院的,冷毅是省体工队的,省体工队和我们学校是邻居,两校的同学能经常见面。毕业后,两个学校互相认识的都老同学老同学地叫着,听着也亲切。”
“不是同学胜似同学,出门在外的,互相有个照应,这不挺好吗?小冷,你是河南的吧?”
“是,郞主任。”
“我看你档案上写的,在校期间,参加过短跑、跳高的省运会比赛,都得过奖。就是,在电子公司当保安,有点委曲你了。”
“说实话郞主任,我的性格受不得约束,更受不得别人的指指点点,甚至是排挤。我在咱公司上班,感觉挺好的,挺轻松的,换个环境换个好心情嘛。”
“就是就是,”麦科长说,“小冷跑得快,跳得高,这抓个小偷啥的,保证一抓一个准儿!”
“哈哈哈哈,那咱公司以后就更安全了,你这个保卫科长可就轻松多了。”
吃完饭,郞主任和麦科长各自回家,紫美和冷毅并排着向公司走去。紫美觉得有点别扭,慢慢地落在冷毅后面。
“紫美,你快走几步吧,也好说说话儿。”
“哎呀,你这个人,我走路慢,着急回去你就快点回去吧。”
“我不着急,有什么着急的,明天才安排我工作。哎,紫美,你说电子公司的工作累不累啊?”冷毅慢下脚步。
“不管累不累,都得好好干,何况你一个新人。我觉得,工作终究是为自己干的。”
“我有时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再就是为自己工作,也得由着点儿,要是累坏了,还工作个啥?”
“你这样想也有你的道理,反正我的家庭环境比不上你,我觉得努力工作对于我来说,是天经地义的。”
“我家吧,条件还算可以,我爸爸开了个小工厂,经济条件还可以。”
“那你跟着你爸爸干多好,将来接你爸的班儿,就成了大老板啦。”
“我受不了我爸的唠叨,管得太严,我不喜欢那种风格。”
“怪不得呢,说说今晚请客你花了不少钱吧。”
“不算多,300多。”
“300多还不算多?今晚这顿在这家饭店里算是比较高的了,以前跟郞主任来过一次。天哪!300块钱,我一个月工资才800多一点儿,快有我半个月工资了。”
“紫美,你嫁给我,我就回老家接我爸的班儿,你当老板娘,行不行?”
“我才不稀罕呢!”紫美加快脚步,向公司走去。
“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嘛。”
冷毅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抓住紫美的胳膊,紫美一甩胳膊,用力过大,带动身体向里转,刚好与冷毅的身体不期而遇,冷毅顺势抱着紫美。
紫美挣脱开:“冷毅我告诉你,你再这样无礼,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谁无礼啦,是你一转身,刚好和我碰在一起,这和玩碰碰车差不多。”
“你!”紫美怒不可遏,转身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