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萱出门,就在门口台阶上坐下。
对面的雪很厚,像一堵长长的高墙,挡住了沈青萱的视线。
她歪头看着火车道的方向,双目空洞。
她妈死了,死的前一天晚上,还打电话让她别偷偷补钙了,让她顺其自然,大不了突破天师时候,自己把自己拉的长点.....
可是有人把她妈杀了,跟她妈一起死的,还有杨红娇,两人死在西里苏河的一个公园里......
“渣渣渣——”
一阵喜鹊的叫声传来,她激动站起来。
起身之后,发现是对面一棵白杨树上的喜鹊在叫。
宁绪的雪这么厚,喜鹊应该饿疯了吧?
师祖去哪了?师祖是明宿观的阵灵,阵灵怎么能离开大阵跑了?
安休甫去找师祖,都十天了,安休甫又去哪了?
安休甫是不是怪她擅作主张,把王和顺塞给季立芳当儿子?
所以不辞而别了?
如果自己做错了,安休甫可以说出来啊?她可以改回来的.....
德尔汗一个多月,大师兄不倒,再凶险,天都没塌,可是现在她觉的天塌了。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回来时候,要取代自己母亲和祁雨松,掌控明宿观。
可是回来之后发现,明宿观里,全是大阴山里的熟悉面孔,三个殿主全部都在明宿观内。
她靠什么取代母亲和祁雨松?
这里住着的很多人,都是她长辈,实力比她高的,一抓一大把。
院子里传来窃窃低语声。
沈青萱开始没注意,但絮絮叨叨好一阵。
她这才转头朝着身后看。
看到是赵文启和杨近秋,两人都背着一个大大的包,在跟葛琼辉低语。
她这回头一眼,三个人不说话了。
她又转回头,站起来靠边站。
她竟然害怕杨近秋和赵文启!
以前她妈在,她并没有觉的这两人是威胁,但现在不一样。
她和钟广进,想要坑杀这两人还有焦素贤。
以前有她妈在,这些人就是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
侧耳偷听对话,却只听道杨近秋最后一句话,
“每天都有一群苍蝇,说我们是叛徒,说我们贪生怕死,真的受不了,你别跟着我俩出去了,小心被那群疯狗针对,要是外出,给我跟文启打电话。”
杨近秋和赵文启从里面走出来了。
杨近秋看向沈青萱,语气带着嘲讽,
“这夫妻还真的跟小鸟一样,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沈青萱头转向一边,她也无法理解,自己父亲怎么会在母亲死后,什么都不做,反而逃回东沁去了.....
杨近秋的冷嘲热讽,她接受了,这在预料之中。
杨近秋却没有打算讥讽一句就走,继续说道,
“对了,明宿观堂主和殿主都达成共识了。你妈是被你爸杀的,你爸还杀了九原巡检白泰祥!”
沈青萱跟杨近秋对视一下,快速把头转开。
给人定罪,竟然不是调查,而是靠着共识,真是荒唐!
杨近秋见沈青萱无动于衷,继续说道,
“你会不会跟你爸划清界线?大义灭亲,给你妈主持公道?”
沈青萱攥着拳头,还是不吱声。
她能料到杨近秋会翻脸,但翻脸的前提,是杨近秋知道白骨塔事情的始末。
明显即使钟广进死了,真相还是没有藏住。
她妈可以容忍那些师叔潜伏在身边做卧底,因为顾及同门之情。
可是这些人呢?有谁念及她妈的好?
杨近秋把背包提了提,“急什么啊?明宿商业中心那边的外门弟子,为了维持阴阳秩序,为了维护明宿观的荣誉和招牌,都死在善勒尔湖了,她一直自称明宿观大师姐,应该为明宿观推荆斩棘,排忧解难,扬威九原出力!杀你爸有些反人伦,你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善勒尔湖离的这里也不远,就一百七十公里!”
沈青萱低头,眼泪扑棱棱的往外涌。
她不想哭,可是她止不住。
她知道杨近秋在暗指什么。
前年明宿观出现三个叛徒,因为执行任务临阵逃走,躲到了响铃堂附近。
最后被一群大阴山内的弟子,群殴打死在体育中心草地中。
她当时也是其中之一。
大阴山里,长辈们从小就灌输为宗门荣誉而生,为宗门荣耀而死,背叛可耻,非我门人,其心必异!
他们为了祁雨松的荣誉而死,为了马彩彩的大局蒙屈饮恨......
现在,当时杀人的,被杀的,都成了一捧黄土。
没有任何人从这些事悲剧里总结经验,悲剧周而复始.......
赵文启扯一下杨近秋,“算了吧,马彩彩都死了,这事揭过了。”
她手松开,蹲在台阶上,从踏入宁绪,她就成了一个神经病了,这明宿观不止是因为师祖不喜欢她,她才不来,她是每次来,都能让她抑郁很久......
“轰轰轰——”一阵摩托车轰油门的声音传来。
杨近秋松开沈青萱,两人齐刷刷把目光看向火车道方向。
沈青萱把眼泪快速擦干,很快就看到一个脑袋长着几撮毛的老头骑着摩托朝着她们驶来。
沈青萱从台阶跳下去,哭着喊了一声,“师父!”
来人谷浅浅。
谷浅浅摩托车停下,从摩托把手上,取下一个牛皮纸袋子,
“下面集贸市场买的,吃点,回去的路很远,啥也不吃,不耐冻。”
沈青萱举起手,又放下,哭着说道,“师父,我不想走。”
为什么不想走?她想改变这里。
这地方,给她留下太多的心理创伤。
这个地方,进了一个死循环,无论是今天受苦的,还是掌权的,没有一个善终的!
谷浅浅举着袋子,朝着明宿观内看,
“不走做什么?你还年轻,别把精力用在无意义的斗气上,斗气不利于修行,也不利于成事,硬刚是骨气,但以卵击石,是笨!你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打个电话?”
沈青萱伸手接住袋子,又开始落泪,她不走,也不能走。
走了,这些人会随意捏造事实,给她妈身上抹黑。
谷浅浅盯着沈青萱胳膊看看,“谁欺负你了?”
沈青萱双手抓住谷浅浅胳膊,脑袋靠在谷浅浅肩膀处,
“没什么,没什么。”
她每天都给卢孝通筛选弟子,这衣服破破烂烂,就是这么来的。
下手太重被骂,下手太轻,也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