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虽已定下,但百里绮还是提醒了兵部尚书,让他不得宣扬,以免消息走漏。
为此,在第二日的早朝上,越国二十万大军压境一事,引得朝堂激烈吵论。
有人认为,晟国已无力应战,应当与越国讲和。
“陛下!面对北地的混乱和宁东的造反,我军已抽不出兵力再对上越国了,应当与越国讲和,为两国百姓着想。”
有人认为,应当派出援兵,让越国知道晟国的不好惹。
“越国,呵,什么越国,不如说是杜国算了,越国忽然出兵,定然与杜家脱不了干系!杜家一定是没能得到数字算学而心有不甘,才会在晟国疲弱之时,趁人之危,大军压境,晟国就该给他一个教训!”
这时,一年轻官员忽然开口。
“陛下,臣认为,我军应当舍远求近,将兵力集中在宁东之上,越军来势汹汹,定然与宁东脱不了干系,若是先拿下宁东,那再集中兵力对付越军,胜率也会大上很多。”
百里绮朝他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年轻小官,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老头们的吵架中。
她没有特意将他点出来,她的视线看下去那刻,沈连成也跟着转身了。
那就代表,此人大哥自会去探查底细,以判断是否可用。
提出的建议与昨夜讨论的不谋而合,但究竟是宁东的试探,还当真是可造之材呢,一切还有待验证。
金銮殿又变成了乱哄哄的菜市场,待老臣们的金句都说得差不多了。
沈连成是时候站了出来。
“陛下,依臣所见,如今北地雪情严重,应当兵分多路,前往支援。”
他的话说得很有技巧。
前往支援,那是前往越国边境支援,还是前往宁东之地支援呢。
百里绮顺道开口:“越军压境,晟国不能不管,就依照丞相所言,派兵支援!”
百官听到陛下这个决定,不少人唉声叹气。
可陛下已经下了令,他们也没有办法。
下了朝后,不少官员窃窃私语,认为晟国,恐怕还要再变一次天。
陛下太年轻,再加上乡野长大,没有受过正统的皇家教导,终究是将国事,当做了一场玩笑游戏。
这些经历了几次动荡的老臣,心态已经很好了,毕竟,只要他们勤勤恳恳的干活,就能不丢饭碗。
自然,新帝的这番决策,也很快就被人传了出去,传向宁东,传向安南,也传向了越军。
或许一开始宁东和越军的探子还有所怀疑,但是在他们亲眼看到晟国的士兵出发,朝着北方而去时,彻底相信了。
“都说晟平帝智谋无双,依我看,不过是个草包皇帝!”
“女人嘛,读过几本书,以为就能和男人叫板了?笑话。”
“听说晟平帝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才会引得南宫慎和西司烛都着了道,将她推上了帝位……”
深夜的小巷秘点,宁东的探子们终于打探到了可用的消息,一时间放松地谈天说地起来。
窗户“吱呀”一声,被风吹开,雪花裹夹着寒风灌进来,冻得几人皆是一抖。
有人骂骂咧咧去关窗户。
“这躲躲藏藏的日子,真他娘的不是人干了。”
有人骂:“知足吧你!日后只要回了宁东,你我便从此荣华富贵了!”
皇宫,晟清宫。
影单膝跪在床边,向坐在床上,经由沈连成梳着长发的陛下汇报。
听完汇报,百里绮一挑眉。
影袖下的拳头握紧,“我去杀了他们。”
“不,不用。”百里绮制止了他。
“只要他们一日不离开京城,便一日留他们的性命,好不容易才排查出来的密探,可不能轻易浪费了。”
“有人帮我们朝宁东免费送错误的消息,当是黄金万两也换不来的便宜。”
“李培如何处理?”沈连成开口。
李培就是今日早朝上,提出集中火力对付宁东的那名年轻臣子。
沈连成一查,没想到就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宁东的探子。
百里绮道:“现在不易打草惊蛇,先留着他,现在是敌在明我们在暗,要处置他,随时可以。”
查出宁东探子,沈连成的心情也是难得的好,他语气轻松地开口。
“不过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百里绮笑起来。
“真好玩。”
宁东之滨,海风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公仪熙站在海边的栈道上,看工匠制作海船。
萧淮骑马从远处奔来,快速下马,然后半跪在沙面上,向公仪熙汇报。
“主子,京城传来消息,晟平公主派兵增援骠骑大将军。”
公仪熙没有回头,面色不变,“消息可属实?”
自从他向越国称臣,部下们,便都改了对他的称呼,以向越国表达忠诚。
萧淮道:“是李培传来的消息,他散朝后假意以死进言,试探过沈连成,被沈连成拒绝了,士兵都已经上路了,探子跟了一段,确实是朝着北地去的。”
公仪熙的脸上,终于露出的一丝笑意。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没了这十万大军,我看她要怎么挡得住。”
听到主子这话,萧淮有些担心道。
“可是……宁东并没有金矿,越国,迟早会发现的。”
公仪熙回头看他,带着笑意的眸子狠辣一闪而过。
“萧淮,你怎么还是那么傻。”
“你以为,越军来了,还走得了吗?”说着说着,他捧腹笑了起来,笑得眼尾溅出泪花。
“哈哈哈——”
“越军都能上两次当,你这么傻,也是能理解的。”
萧淮听不懂,也分析不出主子想要做的事情,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也跟着笑了。
他只要主子说什么做什么就好了,他不需要思考。
公仪熙笑够了,缓缓直起身体。
他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缓缓摇头,自言自语般道,“傻子啊傻子。”
“都是傻子。”
越国是、南宫慎是、晟平公主也是……
公仪熙眼中带着势在必得,风吹得他身上的袍子扬起,从背后看,与汹涌无垠的大海,融为了一体。
渺小与广袤,天地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