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清楚？”段锦眼中浮现出了一丝慌张。
    唐延年郑重点了点头：“我失手伤了妹妹，长辈们要打要罚，我都是认的。”
    “今日之事，我也有错。”段锦很是违心的说道，她深知，自己撞上唐延年这种行事不讲究的人，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这么说，妹妹是要原谅我了？”唐延年故意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之色。
    她又招呼冬梅：“快，好生的带段妹妹去身衣裳，莫要让她着凉了。”
    她又颇是难为情对段锦道：“今日妹妹大度，姊妹们都看在眼中，全是延年的不是，等寿宴散了，延年自当去府上负荆请罪。”
    “郡主言重了。”段锦讪讪的回答。
    她急于讨好灵华公主，说话肯定是重的，只是她没想到唐延年可以如此不顾惜名声。
    若是真闹去了长辈跟前，恐怕，她是要被责罚的。
    段锦最介意的是这样的争端传出去，对她的声名有损。
    何况，今日是侯爷大寿，来侯府贺寿的要么是新贵，要么是权臣。唐延年在京都的名声早已声名狼藉，若是段锦和她扯上关系，只怕也会跟着一起当众失仪。
    不如，她今日就忍了唐延年这口气，口后只需要将今日之事加工一番，她就是人人都觉得可怜的无辜小女娘。
    段锦想好了这一切，就顺从的带着侍女跟着冬梅去换一身衣裳了。
    “诸位都瞧见了吧？这就是和郡主作对的下场。”灵华公主盯着段锦的背影适时的开口了，她瞥向了众女娘，煽风点火的说道，“日后，在郡主面前，可莫要说白鸭什么的，要不然，咱们这位郡主可是要六亲不认的。”
    唐延年冷眼看着灵华公主，几日不见，她似乎是学聪明了不少，现在还会借力打力了。
    果不其然，人群中立刻有小女娘附和。
    “原也不是段姐姐无中生有，郡主在未进京时，本就做过那下九流才去做的白鸭！怎的就不许人说了。”
    又有人小声嘟囔着接话：“就是啊！郡主曾当众说求生之举不丢人，怎就要捂嘴了？”
    唐延年之所以会动怒，是因为段锦拿弟妹之死来侮辱她，可灵华公主却故意往白鸭上引，这就是故意转移视线的。
    五娘子最先忿忿不平，她横眉冷对的看着那些说闲话的小女娘：“你们这些人长了嘴，就是没有长耳朵。那段娘子拿我阿姊的亡故的胞弟和胞妹来说事，无疑是在我阿姊的伤口上撒盐，谁还没有个手快的时候？”
    她又丝毫都不露怯地看着灵华公主道：“公主殿下，就是你自己，在宫里也会一时手快的吧？”
    “那是自然，手快没什么！但本公主一向都不作贱人。”灵华公主浅笑着道。
    “哎！延年知道今日是我手快了，我也有认错的想法，是段娘子大度，不愿意追究了，延年心中感激不尽。”唐延年故作苦闷道，她又抬眸，眸光平静注视着灵华公主，“公主殿下，此事到底有伤我们二人的闺誉，若您想来支持正义，延年也愿受殿下责罚。”
    “公主殿下到底是未嫁人的小女娘，我也常听说灵华公主待人最是亲和，今日是父亲的寿宴，殿下定然不愿大动干戈，今日，算是你好运气了，日后可得收起你那性子一些，若再有这样的事，殿下绝不轻饶。”傅水瑶沉声道。
    她这话看似是在帮灵华公主，实际上是堵了灵华公主后面的话。
    唐延年有些震惊地看着傅水瑶，她没想到，傅水瑶竟然会帮她说话。
    傅水瑶却直接避开了她的视线，朝着灵华公主小声耳语道：“殿下，侯爷的面子，不能不给，还是算了吧！”
    灵华公主不动声色垂眸，朝着唐延年婉转一笑：“既然你们二人都有过错，那本公主就不追究了。诸位姊妹，应当亲和友善，和睦共处才是。”
    她说着，又话锋一转：“若再有人肆意挑衅，目无尊长，本公主决不轻饶。”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也故意落在了唐延年身上。
    唐延年对这种威慑向来都没什么感觉，她只是低眸浅淡的笑着，面色恭敬跟着众女娘一起答道：“谨遵公主殿下教诲。”
    灵华公主心满意足享受着被众女娘恭维的感觉，她心中愈发觉得柔贵妃说得是很对的，她是公主，她需要时刻彰显皇家的气度和威严，享受着众人对她的顶礼膜拜。
    像唐延年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会有很多人自己出场帮她收拾。
    唐延年端庄的看了一眼众女娘，福身行了一礼：“我去看看厨房的点心，我家这厨子是父亲特意从江浙那边寻来的，想必，诸位姊妹应当喜欢。”
    侯爷大寿，愿意赏脸的人不少。
    一来是侯爷正受皇恩，二则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杀出来的人到底是让人敬佩的。
    因此，前厅除了重臣之外，也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就连一直在佛寺里辗转的司玉也来了。
    正在一旁的凉亭静坐的几位小郎君将女娘们的行为都映入了眼帘，唐鼎的面色很红，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他的身边坐着云水止和宁安行，司玉则坐在宁安行的下方，唐毅则是坐在司玉的下方，和唐鼎对坐着。
    唐毅微沉着脸，轻声呢喃道：“真是丢人，还是我三姐姐和四姐姐让人省心。”
    司玉的耳力十分的好，他听着这话，端起茶杯的手一怔。
    “方才替郡主说话的小女娘是谁？”他出言问道。
    他虽见过五娘子，但他这人一心向“道”，也没太注意过她。至于宁安行转交给司玉的那封信，司玉也从来都没有打开过，在司玉看来，他是不会给任何小女娘回应的，这样的女儿情愫，他看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扰罢了！
    “是我的五妹妹。”唐鼎红着脸道，他有些羞涩低下头，“让诸位看笑话了。”
    “是她啊！”司玉意味深长道，随即，他轻轻扬起了唇角，“挺有意思的。”
    “啊！”唐鼎有些愕然。
    司玉又道：“众女娘都以灵华公主马首是瞻，只有她一人是护着郡主，辞藻之间有理有据，又没有丝毫畏惧，是个妙人。”
    唐鼎没想到司玉会夸五娘子，他神色略微一怔，松了一口气：“我这五妹妹是在我舅父舅母跟前长大的，姊妹之间，也是她最得皇后娘娘宠爱，因此，被宠得无法无天了，连公主她都敢冒犯，几位兄台念她年纪小，可莫要当真。”
    云水止和宁安行听在心里，则是另一番感受。
    他们俩是亲眼见到平安和益寿的死的，因此，他们也知道唐延年憋在心里的那口气是为了什么。
    云水止心中斟酌了一下，缓声道：“是个性情中人。”
    云水止话落，宁安行的目光则似有若无的掠过他。
    “这些女娘就是喜欢仗着身份欺负人，郡主何错之有？若有人出言侮辱我的亡亲，我只会比她做得更过。”宁安行低头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
    云水止心头一惊，他没曾想，宁安行对唐延年的袒护竟可这么明目张胆。
    “伯寿，慎言。”云水止压低了声音，小声的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