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次又用的什么理由找你麻烦?”
丁悦垂下眼眸,明明年纪不大,身上却透露着一股哀伤气息。
“还能是什么,只要是弟弟闯的祸,最后都能被算到我头上。”
丁悦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还反过来安慰关心她的瑾泞。
“舒云姐姐,你不用担心,我被打习惯了,爹娘怕我干不了活,也不会下死手,最多受点皮肉苦罢了。”
这话也是实话,丁家是逃荒过来的,在村子里没有亲戚,根基本就不牢靠。
为了养儿子,两夫妻都得上工,家务活就都落在了丁悦的肩膀上。
要真是将她打残废了,家里一摊子事没人料理,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瑾泞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和这般懂事的模样,叹了口气。
“皮肉苦就不是苦了吗?”
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随后牵起她的手。
“跟我来。”
瑾泞将丁悦从地上拉起来,带着她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丁悦有些怔愣,看着自己的小手被瑾泞温暖而坚定的手掌紧紧拉着,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好像,在这世界上,终于也有关心她的人了……
“这是车前草,有消炎止血的功效……”
“这是益母草,可以活血化瘀,敷在伤口处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减轻肿胀和疼痛感……”
瑾泞在后山寻了几味常见的草药,一边给丁悦讲解,一边用石头捣烂成泥敷在她伤口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丁悦仿佛真的感觉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
“好神奇,舒云姐姐,你好厉害,知道的真多!”
丁悦语气崇拜,眼神亮晶晶的。
没想到这些常见的草居然还有治病的作用,要是能早知道,之前就不用疼那么久了。
都不用瑾泞解释,丁悦自动帮瑾泞找好理由。
“怪不得领导人都说要读书,舒云姐姐你可是高中生,知道这些也不稀奇。”
瑾泞笑了笑,“那小悦也想读书吗?”
说到这个,丁悦收起嘴角的笑意,低头有些难过道:
“爹娘不会让我念书的,他们说,女娃都是赔钱货,只有弟弟才是家里未来的指望。”
“有时我都在想,我会不会是捡来的,不然为什么爹娘对我和对弟弟差别那么大。”
丁悦只是随口一说,瑾泞却将这话听了进去。
按照原身的记忆,丁家其他三人长得和丁悦一点都不像。
他们刚来白江村的时候,丁悦才刚两岁,长得粉雕玉琢,可爱极了,而丁家夫妻俩单眼皮高颧骨,看着就不大相像。
当时大伙都以为是歹竹出好笋,便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再看丁悦弟弟,长得也跟丁悦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难不成,当年在丁家逃荒来白江村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因为没有证据,瑾泞也不敢随意推断,只悄悄将这件事记下来,准备日后好好调查一番。
“那小悦可愿意来跟着我学习?我教你识字。”
丁悦已经十二岁了,正常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要小学毕业了,她却连读书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这话,丁悦眼睛亮了亮,但又很快黯淡下来。
她摇摇头:“不行,要是被我爹娘发现就糟了,舒云姐姐,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我不能给你找麻烦。”
即便身处困境,她还是第一时间为他人着想,如此懂事,让瑾泞的怜惜之情又深了几分。
“别怕,以后姐姐在你身边,没人能伤害你了。”
丁悦一愣,抬头眼神怯生生地望向瑾泞。
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瑾泞冲她展颜微笑,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小悦,你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吗?”
瑾泞的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仿佛穿透她心底的层层恐惧,瞬间让她那颗沉寂已久的心有了暖意。
“舒云姐姐,我……”
丁悦心脏狂跳不止,她莫名有种直觉,这个决定的重量,可能会影响她的一生。
瑾泞眼神柔和,摸了摸她的脑袋,善解人意道:
“你不用马上做决定,只要你愿意,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
上辈子丁悦哪怕是嫁给了身为军官的喻玮,却依旧被世俗的眼光困住,逆来顺受,操劳一生。
贤惠的名声让她成为了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可她自己呢?
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否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大伯母徐氏就来敲院门了。
“砰砰砰——”
“舒云,快起床了,今天白家人要来相看,你可得好好准备。”
徐氏嗓门大,小池从睡梦中被吵醒,迷迷糊糊问道:
“唔——姐,地震了?”
瑾泞捂着他的耳朵,“没事,就是有只恶犬在外面乱吠,你继续睡。”
“哦——”
小孩子觉多,倒头很快又睡了过去。
瑾泞换好上工的衣服,才去开了门。
“哎呀。”
徐氏看见瑾泞这一身装扮,立马皱起眉头数落道:
“你这孩子,就是目光短浅,上工能赚几个工分?要是攀上了白家,难道还怕以后没钱花吗?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今天不用去上工了,快去换身衣裳,别让白家的人嫌弃。”
徐氏嘴上说着是为了瑾泞好,其实不过就是为了白家给的高价彩礼。
瑾泞靠着门框没动作,语气淡淡:
“城里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是看不上,打扮的再好也没用。”
徐氏一噎,总感觉这两天的侄女格外牙尖嘴利。
她抬眼望去,虽然瑾泞一身穿的质朴,衣裳打着几个补丁,却依旧不能掩盖她的美丽。
瑾泞脸庞精致柔和,五官端正,未施粉黛,眼神清澈灵动,一头秀发乌黑亮丽,只简单用一根布条扎成马尾,浑身洋溢着年轻活力。
朴素的衣着更显得她宜室宜家,大伯母徐氏点点头。
“罢了,就这样吧。”
白家本来就是来选能照顾他们痴呆儿子的人,打扮的太过光鲜,万一让白家以为是个不安分的就不好了。
随即又颐指气使道:“你赶紧把家里的肉和菜都拿出来,好好做几道菜来招待白家人,让他们看看你的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