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这会儿才有功夫观察胡万天的模样。
    比起人，称之为妖可能更贴切。
    灰发獠牙，红肤铁爪，四目六臂，身上也纹着奇怪的图案，不似符纹，而是画鬼画灵，邪异至极。
    衣服被肌肉撑得破烂，却意外带着毁灭的质感。
    站在风中与废墟相伴。
    活像一幅地狱画卷。
    陈路收起艺术心，道：“这又是什么名堂？”
    胡万天陶醉于自己的力量，看着手出神，之后才用粗糙的声线说：
    “看来你一心研究自己的理论，对于身处的这个世界了解不多啊。”
    陈路道：“这点我不否认。”
    “好，那我就教教你。”
    胡万天面向他，继续道：
    “天下灵兽中，族类之多，远远超过修士的想象。”
    “被囊括于灵兽之内，又超脱于外的族群也有很多，有六种是最为人所知的。”
    “第一个，就是人，人也是生物，同时是万物之灵。”
    “第二个，是妖，妖多从兽中修炼，练至大成，即不为原本的形象拘束。”
    “第三个，是魔，魔道非常道，堕入其中，已跳出三界，当中存在的，都是疯狂的求道者，魔道中人就是那么一回事。”
    “第四个，是神，羽族可称之为这个世界恒久的掌控者，算得上最不合理的存在。”
    “只不过，魔道泛滥，羽族多年来，内耗积弊，自毁长城，现在这个称之为神的族群只是帮傲慢又封建的蠢玩意儿。”
    “得到穿越者的修仙界也开始排挤他们，算是一天不如一天。”
    “第五个，是先天圣灵，属于那些神兽，像墨龙这样的，只能算是初窥神兽门径的高阶灵兽。”
    “而第六个……就是八部众，我的化身，即为其中之一，修罗。”
    陈路细细打量，微皱眉头：“修罗？”
    “不错。”胡万天的形象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修罗，或者说阿修罗，是非神，非鬼，非妖，非人，介于各种族类之间的怪物。”
    “有恶神鬼神之称，常爱斗战。”
    “属于让修士神魔都感到头疼的强大生物。”
    陈路想起刚刚的变化，推测道：
    “你刚刚，是借由自己的灵兽，把系统无法驾驭的物种，降临到自己体内了？”
    胡万天露出恐怖的笑容。
    “对，那些范围外的生物，我的系统虽然不允许捕获，却可借由自己的灵兽去合成。”
    “再用肉身作媒介进化。”
    陈路啧啧摇头，“你还真是出了大血，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行不行啊？”
    胡万天大笑道：
    “哈哈哈，看来你真不知道修罗是个怎样的物种。”
    “没关系，我会让你切身体会，一定毕生难忘。”
    陈路冷笑两声，摆出架势。
    全身法力溢出，道：
    “拭目以待！”
    陈路能看出他实力暴涨，同时也清楚，胡万天根本就不能长时间负荷这个形态。
    修罗族虽强，但陈路认为比起所谓的魔，妖，神，圣兽，应该差些意思。
    否则怎能在区区玄骨境界，就可作为媒介召唤。
    不劳而获就是不劳而获。
    不是自己的本事，再怎么耍都翻不起浪。
    现在就看谁更奸，谁更狠了。
    ……
    陈路和萧云的战斗拉开序幕。
    碧沧然等人也成功锁定了武平川和宋宁的位置。
    碧游山庄无论弟子还是客卿都经过选拔。
    比起大多门派的随性，多了几分军事化管理的味道。
    个个上行下效，坚决执行。
    且行动干练果断。
    武家，飘香楼看见他们指点江山的姿态。
    也得以一窥天音门当年的风采。
    只是武平川手握破天八尺刀，又在天辰境界，再加上宋宁。
    两个乾元万法功的拥有者同时行动。
    纵使他们人多势众，都被几次打退。
    碧沧然连同碧木聪海凝香等人亲自下场，与武平川周旋。
    各种法宝穷追猛打，引爆铁剑盟各处，也只是勉强打成平手。
    最后战至铁剑盟位于东北角的锻造谷才暂时斗罢。
    一场大战，众人都有了疲态，武平川虽是功力精深，在场的各派掌门也不是吃素的。
    加上指挥得当，战术不俗。
    不似之前毫无章法的围殴。
    且他被陈路算计引发的内伤一直未愈。
    几番比斗下来。
    也有些难以为继了。
    好在宋宁受他指使，且战且退，还不算太难应对。
    只不过阴差阳错，闯入了锻造谷。
    这里是铁剑盟禁地，一直以来长期封锁。
    是武家先人当年丧命之处。
    为了牢记仇恨，后人便将此地保留下来。
    时时警醒子孙，要与宋家至死方休。
    而今封锁一开，当中的惨状映入眼帘。
    除去被收殓的尸身，这里的每一寸都带着激烈搏斗留下的战痕。
    残刀断剑到处都是。
    隐约能感受到当年因那一纸经文产生的后果是何等惨烈。
    阴风阵阵，空气冰冷刺骨。
    仿佛走入另一个世界。
    身处其中，连灵魂都在颤栗。
    武平川首先走入，看着满地狼藉，以及被毁坏的炼炉。
    灵魂中先祖的意志有所感应，握着破天八尺刀，内心深处不禁涌现起无尽的愤怒与焦躁。
    碧沧然等人追随而至，一开始还未察觉此为何地。
    直到武贵从旁解释才揭晓谜团。
    武家后人所以身犯缺弊，与宋家反目成仇。
    一夜之间死了上百人。
    皆由此处而来。
    宋哲第一次见到这里的惨状。
    与祠堂墓地的感觉如出一辙。
    荒凉，又揪心。
    武平川见众人赶到，也没了再逃的心思。
    而是走在残破的刀剑丛林之间，神智恍惚，头疼欲裂。
    就像精神失常一样。
    口中振振有词，自言自语。
    海凝香道：“他怎么了？”
    碧沧然想了想，答：
    “他既然与武家先祖的残魂相融，想必对此地记忆犹新。”
    “几百年不散的怨念，可见对当年的枉死耿耿于怀，身临其境，不得解脱。”
    武平川听到这话，忽然甩来一个凶恶的表情。
    狰狞残暴，混不似原本模样。
    口中的声音合声重叠，难以辨认，恶狠狠地道：
    “你知道我们的恨！但你又能懂多少！！当年的事你又了解多少？！！”
    他俨然不是武平川了。
    如同上百人一起说话。
    给宋哲的感觉就和比武时那长辈口气相差不多。
    看来武平川体内同时存在着他自己和武家先祖的人格。
    彼此交融，却又有所保留。
    现在到了锻造谷，另一个人格触景生情，因此占据主导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