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两小只哄入睡后,荀胥和安雅才终于可以喘口气。
蓝发的青年靠坐在树下,浓密的树荫盖下,遮挡了大半的太阳光,苍翠的草地一望无际。
他静静注视着身旁头靠着头,肩抵着肩,手牵着手睡着的两个孩子,温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温柔的笑。
细碎的影子撒在他们身上,安静地似乎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人这么温柔的笑。”
“大人,我可以坐这里吗?”
荀胥移开目光,朝身边的人看去。
少女穿着白色的齐膝长裙,浅粉色的发编成两只辫子,垂落在胸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悠,白皙的脸上满是笑眯眯的神色。
荀胥眼帘微垂,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瞥了眼睡在树下另一头的两小只,妮可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坐在一边的青年,白皙俊秀的脸上仍挂着一丝不苟的表情。
“我听闵星大人说,荀胥大人以前是最爱笑的,大人要多笑笑才会运气好。”
身旁没有传来回应。
妮可似乎并不气馁,继续说:“关于荀歌和西亚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或许大人会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大人你做的是对的。”
荀胥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微微侧首,注视着她。
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失去了自由的鸟儿是不会快乐的,”妮可轻轻摇头,对上荀胥愕然的目光时短促地笑了一下,“对吧?”
她的话和记忆中的言语重合在一起。
“哥哥,失去了自由的鸟儿是不会快乐的。”
妮可枕在手臂上,目光望着草坪外遥远的彼方,声音轻轻地,“或许大人会觉得如果当初没有答应荀歌的请求,而是选择将她强行留在联邦,将西亚送回去,她可能就不会死了,但大人又怎么会知道这样的话,荀歌过得是不是真的快乐呢。”
“我母亲曾和我说过,已经枯萎的花,就算还种在土里,还享受着日光的沐浴,自然的风雨,但它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或许大人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荀歌,但她一定不会这么觉得,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会感到幸福,因为就算是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有爱我绝对支持我的哥哥,值得信任的伙伴,值得一起去追求幸福的爱人,她的生命走到尽头时是快乐的。”
“而不是在看到自己的请求被拒绝,看到心爱的人失去自由终身囚禁在研究所,最后郁郁寡欢。”
妮可注视着身旁的青年,神色郑重其事:“大人为什么要将那条自己从没有走过的路设想得那么美好呢,它或许并没有那么美好,甚至有可能只是一层糖衣炮弹。”
“所以,人只有现在做的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我们活在当下。”
荀胥望着坐在身旁的少女,绀青色的眼睛微澜,没有说话。
温煦的风拂过她的发梢,光影落在她白皙清秀的脸上,撒下时光细密的针脚,整个人犹如沐浴在光影之中。
有些人本就是阳光本身。
不远处的三人。
“难道妮可喜欢荀胥那个冷冰块?”安雅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闵星和苏莱没有接话。
“那可就不太美妙了啊,荀胥那家伙,满脑子只有联邦法律,哪里懂什么情情爱爱。”
安雅摇头叹息。
“那可不一定。”
闵星突然笑了,迅速吸引了其他两人的目光。
安雅露出狐疑的神情盯着他看,“闵星,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闵星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喂喂喂,你别话不说完就走啊——”
后方传来安雅不满的囔囔。
苏莱望着树下的两人,转身跟上前方打闹的两人。
树下的青年突然伸手朝妮可头顶探去,少女下意识避开,等抬头才发现对方指尖夹着一片翠绿的树叶。
荀胥垂眸,对上妮可郝然的目光,平静地移开视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他说:“我明天晚上有空。”
“嗯?”妮可没理解,直到对方微微侧首朝她看来时,淡淡问了句,“你最近不是在练枪吗?”才反应过来,松石绿色的眼眸霎时亮了起来,连忙点头。
“七点,来找我。”
“好。”
妮可小跑着跟上荀胥的身影,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
她看着影子在地上重合又分离,分离又重新,于是隐秘地朝荀胥背后走近了几步,配合着荀胥的步调,这下影子完全重合在一起,再也没有分离了。
虽然西亚和妮可真的被塔尔复活了,但他们不仅完全失去了以前的所有记忆,身体似乎也不太好,每天至少有十八个小时处于睡眠的状态,只有短暂的几个小时是清醒的。
而且,关于他们的归属也是个问题。
虽然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百年,但因为影响甚大,联邦内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他们的事情,若是被研究所那群疯子突然想起死而复生的西亚和荀歌,保不齐会不会被抓回去切片。
众人商量了几天,最终让他们自己决定想要和谁走。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西亚和荀歌一致选择了妮可。
对于这一点,苏莱不得不怀疑他们选择妮可是因为妮可会做饭。
“苏莱姐姐,我们也会经常去看你哦。”
似乎是担心她不开心,西亚又过去牵她的手,看着她认真道。
这小家伙,这么小就学会一碗水端平了吗?
苏莱哭笑不得。
因此,妮可家因为加入了两个新成员而热闹了不少。
西亚似乎比荀歌还黏着妮可,几乎是妮可去哪,两只小跟班都跟在她身后。
在西亚第三次因为和妮可求抱抱被荀胥发现,最后被他教训后,半大的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妮可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荀胥半环着臂弯,冷漠地盯着他看。
妮可一面要哄着西亚,一面还得顾及荀胥,简直是手忙脚乱。而其他人则待在一旁笑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