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走进方昀房间的时候，后者还在奋笔疾书写数学作业。
    练习册上的字迹工整，解题思路清晰。
    方昀写得很快，齐老爷子也一直没有出声打扰。
    最后一题的结论写完，方昀把练习册小心收好，又拿出了一张英语卷子开始写起来，铅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就没断过。
    齐老爷子干脆搬了个椅子在他身后坐下。
    等方昀写完所有作业后，他才出声：“小学就有这么多作业吗？”
    方昀好像完全没有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到，他淡定转头道：“这些是我自己买的练习册，我自己攒钱买的。现在我要读英语了。”
    意思是你可以出去了。
    老爷子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外之音，站起身走到一边的书架前——书架的第三格上放着一个乒乓球包，里面是方昀的球拍。
    “许姨说你不愿意转学。”他拿起那副球拍，“但是我想，我们小昀这么厉害，应该是不会怕跟不上重点学校的进度，才不想去的吧？”
    面对着齐老爷子的激将法，方昀巍然不动。
    “我在哪个学校都能学得好。”方昀的眼神盯紧了齐老爷子拿着球拍的那只手。
    “小昀很厉害。”面对孙子的挑衅，齐老爷子也完全没有生气。
    没点心气，没点脾气，怎么当他的接班人？
    “但我怎么听说，小昀是因为不想离开现在学校的乒乓球校队，才不愿意转学的呢？”
    见对方不说话，他接着开口：“下个月，是江海省的省队升降级比赛吧？小昀报名了吧？”
    方昀没有回答他，而是想起了自己放学前和小蒋然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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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昀！江海省的省队升降级比赛，你会来的吧？”
    小蒋然蹦蹦跳跳地背着书包走到他面前，给他递了一根巧克力棒。
    “嗯？哦……应该会的吧。”
    “为什么是应该呀？进省队不是我们三个的梦想嘛？如果能一起进省队、再一起进国家队的话……”小蒋然忍不住畅想了一下美好未来，“那真是太好了。”
    方昀苦笑了一下，但这丝表情很快就被他隐去。
    他拆开巧克力棒的包装纸咬了一大口，笑了笑说：“那我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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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老爷子说“小昀报名了吧？”而不是“报名了吗？”，就是已经知道了他报名的事情。
    见方昀继续不说话，齐老爷子笑笑：“放心吧，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想做什么样的事情，自然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蹲下和方昀对视，让自己笑得格外慈祥，“如果我们小昀，能在接下来的升降级比赛里成功进入省队，那么我就不让许姨给你办转学了，怎么样？”
    “如果没进呢？”方昀警惕地看着他。
    “那你就乖乖转学，按照我给你规划好的路去走。”齐老爷子依旧笑得慈祥，“当然了，你也得乖乖地把姓给改了。”
    齐家的继承人不姓齐，这像话吗。
    “我有别的选择吗？”
    方昀说这句话的语气不是问句，而是反问句。
    齐老爷子哈哈大笑了。
    “那就一言为定。”他转身推门出去，“你现在可以读英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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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要是小少爷真拿到省队名额，您真的会放他去吗？”管家就在方昀的房门口候着，等二人走出去了起码五步远，他才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可能？”齐老爷子看了他一眼。
    想做什么样的事情，自然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但有的时候，这个代价你并不一定付得起。
    因为给你开价的那个人，和你的资源并不对等。
    齐老爷子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
    “王老，最近还在忙省队招生的事情吧？”他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听说升降级比赛的冠名商迟迟没有定下来，是那些个企业开的价不符合您的心意吧？”
    “放心，就是希望你们在规则上做一些小小的改动……”
    “名额缩减怎么会不是好事呢？这样不就意味着你们有更多的机动名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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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比赛日。
    阳光明媚，蒋金祥的车在比赛场馆门口停下，小蒋然一把跳下车，把肩上的双肩包弄得一震一震的，顾嫣紧随其后。
    “你们先去签到，我停完车就来。”蒋金祥降下车窗，对母女二人说道。
    小蒋然来到比赛场馆内，最先做的事就是在人群中搜索方昀和安妤佳，找啊找，终于，她的视线锁定在了角落一个位置。
    小蒋然飞奔过去，拍了拍方昀的肩膀：“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
    她脱下书包从里面翻出了一本练习本：“你的数学作业本落在我这里了哦，还好这个礼拜没有作业在这上面。”
    方昀愣愣地看着小蒋然，过了好一会才说：“谢谢你。”
    “不用谢，请我吃校门口的烤肠就好了哦～”
    小蒋然开了个玩笑，和他挥挥手：“我去找安安了，你要加油比哦，我们一定要在省队见到对方哒！”
    方昀愣愣地点了两下头，小蒋然就这么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次江海省省队放出了男队女队各3个名额，按照往年来看应该是先打小组赛，下午小组赛晋级的人打大循环，取积分排名最高的三个人进队。
    今年却不知道为何，比赛的规则突然变了。
    “然然，你认识这个人吗？”顾嫣皱着眉头看向赛程表上紧挨着蒋然的名字——王祺。
    蒋然摇摇头。
    “为什么今年的升降级变成了混双淘汰赛，还是指定队友？”
    乒乓球的双打比赛讲究一个默契配合，特别是混双——跑位、衔接，双方需要互相为对方创造机会、互相信任，随机指定一个队友打混双淘汰赛决定进省队的名额，甚至在此之前你都不认识这个队友，不知道对方的打法风格是什么，这不是拿孩子的前途当儿戏么？
    看着聚集在签表公告板前的家长和孩子越来越多，主办方也派了人出来说话。
    “今年江海省强化混双，特别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所以省队的选拔也将把这方面纳入考量。”
    “不过放心，冠军当然可以拿到进省队的名额，剩下的男队女队各2个名额，将会由省队的教练组观赛、商议后决出。大家不必担心，你们和搭档有一个小时的磨合时间。大家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