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十给我的,小十是夙公子的手下。”沈异没隐瞒,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要不是小十拎着这壶茶泼向那些发狂的异兽,今日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伤,我这心里的负罪感就更重了。”
明笛沉默了下,没想到听到的不是小师弟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个让他很意外的名字。
“沈庄主,这事不能怪你,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沈异摇头,眼神沧桑。
“怪我,前几日有异兽发狂,兴许就是一个警告,可我依旧选择如期举办拍卖会,才会导致今日有那么多人受伤。”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如果他停止举办拍卖会或者延期举办,也许就不会有人因此受伤。
明笛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
“如此说来,今日一事还得感谢夙公子。”
沈异愣了一下,注意力被转移。
“怎么说?”
明笛端起茶杯,目光在上面来回打量着,时不时闻一下。
“这茶壶的水本是普通的水,可里面加了东西那就不一样了。”
沈异点点头,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普通的茶不可能让发狂的异兽安静下来。
“沈庄主打算怎么感谢夙公子?不知可方便带上在下?”
沈异挑了挑眉,对明笛的提议有些意外。
他颔首。
“当然。沈某这就吩咐下去,今晚设宴好好感谢明公子和夙公子的鼎力相助。”
查清异兽发狂的原因需要一些时日,所有客人暂时被沈异安置在驭兽山庄的后院厢房。
另一边,夙辞在暗十的护送下抱着小白虎回到小院子,留下暗七帮忙。
暗七回来时将沈异今晚设宴款待的消息带了回来。
夙辞只是颔首表示知道,没决定去不去。
傍晚时分,沈异亲自前来邀请夙辞到前院大厅用膳,盛情难却下,夙辞抱着小白虎前往。
到达前院大厅,明笛已经坐在那里等候,见到沈异和夙辞,站起身来。
“夙公子随便坐,明公子,你也坐下吧。”
沈异招呼两人坐下。
桌子上已经摆放满美味佳肴以及两坛子美酒,碗筷却只有三副。
正合夙辞心意,他坐下来,把小白虎搁在腿上,默默将她仰起来的小脑袋按回去。
眼神警告,乖一点!
虞轻:……
她抬起爪子又放下。
看在有外人在场的份儿,给他留一点面子。
“夙公子和明公子当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
沈异起身倒酒,朝着夙辞和明笛举杯。
“沈某今日感谢两位相助,感谢的话不多说,干杯。”
夙辞和明笛举杯碰了碰。
夙辞浅浅抿了一口,执筷给小白虎喂肉,明笛不用喂别人,只能喂自己。
二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全程都是沈异在说话,被问话的二人偶尔回一句。
尽管如此,沈异不觉得有什么,对二人更加的热情。
“夙公子,明公子,再喝一杯。”
夙辞和明笛再次停筷举杯,二人的视线在半空对上,又迅速移开。
明笛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话,只好一直等待着。
杯子碰撞的声音响了又响。
今日山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沈异心里不好受,一个劲儿的灌自己。
一坛子酒全给他喝完,然后砰的一声,倒在桌上,嘴里嘟囔着干杯,不醉不归。
沈异倒下,饭桌上安静了片刻。
明笛看一眼喝醉倒下的沈异,放下筷子,端起酒杯。
“敢问夙公子可是认识在下师弟?”
虞轻耳朵微动,一口咬掉香喷喷的肉。
夙辞抬眸,一脸茫然。
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碰了碰明笛的杯子。
“不知明公子说的是哪位?”
明笛愣了愣,转瞬理解夙辞为什么会这样问。
他有两个师弟来着。
“抱歉夙公子,在下应该说清楚一点的。在下说的是药神谷现任谷主虞青,在下的小师弟。”
“实不相瞒,今日之事沈庄主已同在下说过,若在下没猜错的话,夙公子洒在茶壶里的药正是小师弟的清风玉露散,可解百毒。小师弟曾赠送在下与二师弟一些。”
清风玉露散炼制不容易,所需的药材非常稀缺。
虞轻当初炼制出来五瓶,自己留下一瓶,另外的四瓶分别赠送给大师兄明笛和二师兄荒原。
明笛对此十分宝贝,一直没舍得用。
每次用都是小心翼翼,绝不会像夙辞那样大方,一洒就是大半瓶。
“虞轻?”夙辞嘴里喃喃,摸出瓷瓶握在手心里。
因为中了红衣醉,夙辞平日都待在王府里。
对外面的事知道的不多,倒也简单听过药神谷的一些传闻。
听说药神谷饿现任谷主虞青是药王最得意的弟子,医毒双绝。
只是他常年闭谷不出,除了药神谷的人,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因而对他知之甚少。
老实说,一听到“虞青”两个字,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昨日遇见的那位红衣姑娘。
只是明公子说的是小师弟,他见到的却是一位姑娘,这……或许只是巧合。
至于药瓶,夙辞努力回想一遍当时的情景。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但能够确定的是,没有陌生男子靠近他。
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小白虎的脑袋,夙辞低垂着眉眼。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难道是小白给他的?
小白能变大变小,还能听懂他说的话,如果药瓶是它给的也不奇怪。
见夙辞陷入久久的沉默,小白虎仰着小脑袋看他。
不知道哥哥会不会猜到她身上,猜到也没事,反正她没想隐瞒。
明笛见夙辞久久不说话,不由得唤一声。
“夙公子?”
夙辞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瓷瓶递过去。
“明公子,既然你坦诚相待,我也不隐瞒。这个瓷瓶……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就……凭空出现在他手里的,但这话说出来大概没人会信吧。
小白虎:……
唔,她可以证明,哥哥没说谎。
明笛没接瓷瓶,反而从怀里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
“夙公子你看,在下确认是小师弟的药,小师弟肯定来过这里,兴许已经离开了。”
他低声喃喃:“当初小师弟只炼制出五瓶,他自己留了一瓶,送我和二师弟一人两瓶。”
话到这里,明笛突然想起来,他好像许久没见过小师弟了,还真有些想念。
不知道小师弟可否长高了些。
“对了,夙公子,你身上的毒有些棘手,短时间内在下也无法解。”
“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已经通知二师弟和小师弟,他们肯定会对你身上的毒很感兴趣。我们师兄弟三人定会想出办法帮你解毒。”
十年过去,解红衣醉已经成了药神谷人的执念。
夙辞没太大的反应,只是礼貌性的道谢,倒是趴在桌上的沈异蹭的一下站起来。
脸庞通红,身体乱晃。
他一把抓着明笛的胳膊,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真的?假的?”
明笛扶住身体摇晃站都站不稳的沈异。
“沈庄主你放心,在下会尽力而为。”
有了明笛的保证,沈异总算安静下来,整个人挂在明笛身上。
一旁,沈管家见状连忙上前,和明笛一左一右扶着沈异。
明笛探出头,看向夙辞。
“夙公子,你慢点吃,我扶沈庄主先回去。”
深夜,一轮明月挂在夜空。
驭兽山庄异常安静,所有人似乎都已熟睡。
小白虎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在黑暗中分外耀眼。
她瞥一眼身旁的男人,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几个翻身爬下床榻。
一落地,红裙飘飘。
虞轻回头看夙辞一眼,轻手轻脚走到书桌前。
她坐下,单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摸出二师兄给她的小册子放在桌子上,翻看。
结合大师兄明笛今日给夙辞的诊脉,对红衣醉有了深一层的看法。
想着,她展开一张白纸,将虞白揪出来研墨。
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虞白打着哈欠,双眼放空,脚步虚浮。
扑通一声,半个身子倒在砚台上。
白色毛发瞬间染成五彩斑斓的黑。
虞轻看着床榻方向,指尖轻轻抵在唇上。
“嘘!”
见夙辞没被这边的动静吵醒,她扭头睨虞白一眼,眼神警告。
虞白收到虞轻警告的眼神,困意一扫而空。
它忙点头,顾不上身上被染成黑色的毛发,放轻声音继续研墨。
屋内很安静,只剩下写字和研墨的轻微声响。
夜渐深,烛光微暖。
夙辞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往下滑。
一股凉意袭来,他下意识扯被子盖在身上。
然后探手往旁边摸。
摸了好几次,没摸到小白虎,他眉头微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环顾一圈四周,他眸光顿住,揉了一下眼睛。
从夙辞的角度可以看到书桌那边有光。
通过微光,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夙辞眨了眨眼,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开。
下一瞬又紧闭双眸,被子下的手悄然攥紧。
虞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定是在做梦。
他一定是在做梦!
夙辞一心认定自己在做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我催眠。
小白不见了,虞姑娘出现了,一定是在做梦。
夙辞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多久,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的各种乱想,忙着写字的虞轻和忙着研墨的虞白都不曾知道。
夜,静悄悄的。
蜡烛燃了半截。
白纸上写得满满当当的,全是解毒需要的药材。
虞轻一口气写了三遍,满意地停笔,红唇微勾,俯身吹吹墨迹未干的纸张。
她一停下,虞白跟着停下。
磨了半天墨,累个半死,虞白瘫软在地,甩一甩酸疼的爪子,擦一擦脸上的汗。
虞轻瞥它一眼。
看到虞白那身雪白的毛发染成半黑色,白团子变成黑团子既视感,差点没忍住大笑出声。
想到不能吵醒夙辞,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虞白是来搞笑的吧,不过让它磨个墨,居然能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模样,是想笑死她不成?
虞轻努力憋住笑,好心的摸出一面镜子给虞白,让它好好看看现在的模样。
虞白接过镜子,差点没被镜子里的自己那副邋里邋遢的鬼样子吓得尖叫起来。
它捂着嘴,左右看了看,抓着镜子一个闪身回到空间。
“虞轻大人,您的镜子借我用一下。”
虞轻摆摆手,“拿去吧。”
等纸张上的墨迹干了,她把纸张收起来,蹑手蹑脚回到床边,躺在夙辞身边。
她侧过身,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身旁的男人看。
想起虞白说她可以碰夙辞,虞轻伸出小手,偷偷牵住夙辞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另一只小手不安分地轻戳他的脸,一下又一下。
夜更深……
困意渐渐袭来,她在夙辞的脸上亲了一下。
转瞬变回小白虎,窝在他的脖颈处,蹭了两下,很快进入梦乡。
天蒙蒙亮,当别人还在梦乡中,夙辞已经醒来。
昨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不仅有虞轻的身影,还梦到了她变成小白虎。
之后就惊醒,怎么都睡不着,一早上起来整个人心不在焉。
夙辞有晨间练字的习惯,修身养性,睡不着索性就起来练练字。
写完一张纸,再取第二张纸时,他眸光微顿。
沈异知晓夙辞有练字的习惯,专门准备上好的纸张。
书桌上的纸张是固定的,夙辞数了数,发觉纸张少了两张。
目光缓缓转向砚台,仔细观察一下,上面有被动过的痕迹。
昨晚难道不是在做梦?
他真的见到了虞姑娘?
虞姑娘和小白虎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小白虎不见了,虞姑娘却出现在这里。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夙辞的思绪有些凌乱,眼神落在小白虎身上,各种猜想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小白虎缓缓睁开眼睛,遥遥对上夙辞的视线。
她撑着身子起来,歪了歪头。
哥哥一直看着她做什么?
纵身一跃,她从床榻上跳下,一步步朝着夙辞走去。
来到书桌底下,她仰着小脑袋看着夙辞,举起两只爪子。
抱!
夙辞看懂小白虎想让他抱,却装作没看懂,绕开小白虎离开书桌,站在洗脸盆前洗漱。
“???”虞轻目光追随。
哥哥不是要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