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曾怀疑过师父的死是不是有蹊跷,没往那方面想过。
“白白,我师父他老人家,还有毒王……是不是还在人世?”虞轻的声音有点颤。
如果师父他老人家还在世,为什么不回药神谷?
也不联系他们?
虞白吓一跳,挠挠头:“啊?不会吧?”
没等虞轻让它查,它很自觉地放下手头上的事,急忙跑去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当即冷汗直冒。
“那个,大人……”虞白汗如雨下。
虞轻睨它一眼,等着它的下文。
“是……是的。”虞白非常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一说完,闭上眼睛,一副等着虞轻教训的姿势。
虞轻没说什么,往床上一躺,盖上被子睡觉。
?
天蒙蒙亮。
街上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开启都城新的一日。
“你听说了吗?”
“最近都城要出大事了。”
“这么大的事谁不知道啊,那可是药王和毒王的徒弟啊。”
“听说呀,是生死赌约。”
都城大街小巷流传出了一则消息。
药神谷荒原荒公子,也就是药王的二弟子,与毒王的大弟子即将展开一场惊世豪赌,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明日将在都城的天下第一酒楼举行。
当日下午,明笛找到虞轻说了这件事,两人一同前去劝说荒原,没有成功。
翌日天下第一酒楼直接爆满,门口的一条街出现了拥挤堵塞的场面。
还未开始,酒楼已经坐满了人,就等着时间一到,一边吃饭一边免费吃瓜。
楼上雅间,穿着一黑一白的两个老头举着酒杯喝酒。
“今天应该能分出胜负了吧?老药,你说谁会赢?”黑衣老头放下杯子,往嘴里塞一颗花生米。
“那还用说,自然是我们药神谷。”
白衣老头拿筷子,从黑衣老头的筷子下抢走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
“嗯,好吃。”
黑衣老头筷子一顿,眯了眯眼。
啪——
筷子断了,他若无其事地换了一双筷子。
即将夹住花生米时,旁边伸过来一双筷子,先他一步夹住了花生米。
“老毒,不好意思,这一颗我看中了。”
白衣老头的筷子刚夹住花生米,筷子就被另一双筷子夹住。
“没关系,老药,我也看中了。”
四目相对,火药味在半空弥漫开来。
两人互不相让。
为了一颗花生米,不知过了几百招。
吱呀一声。
门。
蓦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二位想好点什么菜了吗?”
沉浸在抢夺花生米的两个老头同时扭头朝门口看去。
咚——
花生米掉落在地。
虞轻站在门口,望着桌上那颗显眼的花生米,懒懒开口。
“二位还真有雅致。”
药王看见自家小徒弟出现在面前,缓缓站了起来。
在毒王有动作之前,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偷偷递过去一个眼神。
示意他别动手也别说话。
抬手摸了摸脸,确认脸上的伪装还在,药王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虞轻。
嘴上说着。
“刚刚还是个小伙计,现在怎么换成一位小姑娘了。”
心里感慨着,小徒弟都长这么大了。
他摸摸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乖徒儿,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我们两个老头吃不了多少菜,随便上几个小菜就行。对了,多上两壶酒。”
虞轻点点头,没往外走,反而往里走。
“好的,师父稍等片刻。”
药王笑意一僵。
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
他的乖徒儿怎么这么厉害!
一旁的毒王挑了挑眉。
他就说老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原来是他的徒弟啊。
不过,老药不是收了三个男徒弟吗?
面前这个女徒弟是什么时候收的?
“老药,你竟然背着我偷偷收了一个女徒弟!你老实说,什么时候的事!”毒王揪住药王的衣领,一副你竟然背叛我的表情。
药王:“……”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关注点不应该是他的乖徒儿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他?
他的手艺竟然已经退步到一眼就被认出的程度了?
药王陷入自我怀疑中,默默拍开毒王的手,扯回衣领,沉默不语。
但毒王不依不饶。
“行了行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药王看一眼虞轻,“轻儿是我的小徒弟,她本就是女儿身,是我让她从小女扮男装的。”
毒王:“……”
好家伙!
竟然被这个老家伙骗了这么多年!
“现在轻儿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想穿什么看她的意愿,我没意见。”
药王知道现在药神谷的谷主是虞轻,很是欣慰。
药神谷的谷主这个位子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当的,需要通过药王的考验。
虞轻凭借自己的能力拿到的谷主之位,并非二位师兄相让。
参加考验前,三人就说好,无论是谁当上谷主,都不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毒王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回到座位上坐下。
“师父不打算解释解释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虞轻问。
求生欲极强的药王忙点头。
“要要要,当然要解释。乖徒儿莫急,坐下来,听为师给你慢慢讲。”
药王和毒王互视对方为死对头,明争暗斗了半辈子。
十年前毒王终于研制出了红衣醉,谁知道竟然被偷了,怒不可遏的毒王想都没想就觉得是药王的人偷走了,跑去找药王算账。
两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在林间打了一个半月也没分出胜负。
后来两人暂时握手言和,在回去路上听到了一则有趣的故事,毒王因红衣醉不惜和药王同归于尽。
两人第一次如此默契地选择没有回去,打赌说看谁的徒弟先找出其中的蹊跷,然后躲到深山里等结果。
偶尔嘴馋才会一同出来买酒喝。
每次出去买酒都会偷偷打听一下各自徒弟最近的一些近况以及江湖上最近出现的一些趣事。
上次出来,药王无意中看到自己的小徒弟和一个男子在一起,没忍住跟上去。
谁知毒王察觉到药王的异样,得知其中一个就是药王的小徒弟,故意出手。
药王解释完,偷看一眼虞轻的神色。
虞轻没说话,起身,手指搭在药王手腕上。
一摸,眉头蹙了蹙。
“师父,你的武功……”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黑衣老头,眸光一冷。
见虞轻望过来,毒王稍微坐直了身体,有些不悦。
“小丫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不会以为你师父的武功是我弄没的吧?”
“我是那种会用下三滥手段的小人吗?我和你师父确实斗了大半辈子,但我们那都是切磋,点到为止。”
从未想过要对方的命,可以说,死对头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若是失去了这样一个对手,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何况我身上的武功也没了。”
说到最后,他瞥一眼悄悄准备开溜的药王,不耐烦地摆摆手。
“算了算了,跟你这小丫头说了也不懂。老药,你跟你徒弟解释吧。”
蹑手蹑脚朝着窗户走的药王身体一僵,转过身来就对上虞轻的目光。
“师父,你要去哪里?”
药王眨巴眨巴眼,弯眼笑了笑,举起的手微动,扇了扇风,然后往窗边指。
“天气太热了,我到窗户边上吹吹风。”
楼下的比赛已经开始,时不时传来几句欢呼声。
虞轻往前走一步。
“师父,二师兄在楼下,你不打算见见他吗?”
药王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
好半晌才压低声音说,“乖徒儿,你看看,你师父我都一把年纪了,要脸的。”
“楼下,人多。”
虞轻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药王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抵拳轻咳了好几声,同时给旁边的毒王递了好几个眼神。
毒王看懂了,但装作没看懂的样子,夹花生米塞嘴里,一颗接一颗。
药王咬牙,然后气笑了。
他起身过去,扒拉着毒王的胳膊往外面走。
边走还边撕下毒王脸上的伪装,朝着虞轻露出慈祥的笑。
“乖徒儿,为师现在就下去阻止。”
“不是,你下去就下去,拉我干什么?”毒王挣扎着想把胳膊抽回来。
“老毒,楼下也有你的爱徒在。”药王咬牙切齿。
毒王死死扒住门不肯走,被药王从身后抱住了腰,一边往外拽,一边一根接一根地掰开毒王扒着门的手指。
两个老顽童。
虞轻扶了扶额,在身后直摇头。
两人在楼梯间拉拉扯扯,发出不小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不是毒……毒王……”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药王和毒王身体一僵,对视一眼,停下了拉扯,各自整理身上的衣服。
处于比试的荒原和毒王的大徒弟应荀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眸望去。
“师父!”认出自家师父的荒原和应荀异口同声。
二人放下手中的药草,挤开人群冲过去。
本是站在荒原身后的明笛反应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后迅速跑过去。
“师……师父,你……你和药王……”应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看看毒王,又看看药王。
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没做梦。
“师父,你没死!”应荀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扑过去抱住了毒王。
没反应过来的毒王被扑了个正着,愣了愣。
向来不喜别人过于亲近的他下意识就想把人推开。
手搭在应荀的肩膀上,突然顿住,看在大徒弟哭得那么伤心的份儿上,难得的,没有推开,改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本以为师父会推开自己的应荀久久等不到师父的动作,哭得更大声了。
毒王眉头一皱,哭声太大吵到他了。
他一把将大徒弟推开,胸前有一大半地方湿润,嫌弃地拍了拍。
应荀笑了。
隔壁的荒原没比应荀淡定到哪里去,没哭但眼睛红红的。
“师父。”
药王笑笑没说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明笛的肩膀上拍了拍。
明笛艰难地开口,“师父。”
“师父在。”药王笑眯眯应声,“没事。”
现场安静异常,众人傻傻地看着这一幕。
来酒楼八卦的是各门各派的人居多,认得药王和毒王的人不少。
药王和毒王自然没死,那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师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和大家简单解释一下吧。”虞轻走到药王身边,朝着明笛和荒原点点头。
“大师兄,二师兄。”
她话一出,四周有一阵骚动。
“这位姑娘是哪位?她喊药王师父?”
闻言,药王双手叉腰,瞪了一眼说话那人,“她是我徒弟,不喊我师父,喊谁师父!”
天底下有谁像他的眼光那么好,收了三个资质高、人品好的徒弟。
“我这小徒儿就是药神谷现任谷主虞轻,她很少出谷,你们没见过她也正常,现在多认认,免得到时候……”
药王话没说完,四周一片哗然,七嘴八舌起来。
“药神谷谷主虞青不是个男的吗?”
“就是啊,谁不知道药王收的三个徒弟都是男的。”
“对呀,药王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连小徒弟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了。”
“通通给我闭嘴!”药王听不下去,气得胡子都翘起来。
“我徒儿是男是女,我还不知道!这就是我的乖徒儿,虞轻,也是我们药神谷的谷主。”
明笛和荒原忙挪动位置,一左一右站在虞轻身边。
“她就是我们药神谷的现任谷主虞轻,我们的小师妹。”
虞轻勾唇一笑。
有师父师兄撑腰的感觉就是好。
“衣服可以变,但人变不了,我就是药神谷的谷主,虞轻。”
“不服或者不信的人可以上前一步,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药神谷的谷主。”
隔着两条街,一辆马车靠在路边,一道黑色身影站在马车旁翘首以盼。
前方一片拥挤,连人都过不去,更别说马车了。
夙辞挤不过人群,只好在这里等着,人在这里,心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紧张,着急,忐忑,不安。
就在一个时辰前,虞轻和他说,她今日去见她师父,吓得他一把抱住了她,抱着她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