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迦在餐厅外廊找到的裴异。
他那会儿在抽烟。
指间架着一只燃至半截的烟蒂，另只手抄袋面朝不远处的人工湖。
微风吹起湖面一丝涟漪，有情侣坐在石墩上约会。
搂抱，亲吻。
林迦抽回视线，干咳两下：“有事吗？”
闻声，那道挺直的背脊一滞。
过一会儿才转过来，目光往她身上落一落。
原本灰暗的眼底，仿佛一下子被注入星河，勾唇：“没事，找你聊聊。”
“......”
“我以为你会主动找我的。”
他笑了笑，朝她靠近一步。
淡懒的眉眼，染几分不羁的漫不经心，“林迦，你真沉地住气。”
林迦面无表情转身，“没事我先回去了。”
“为什么。”
他出声，她停住。
淡淡无奈又苦涩的笑意，“为什么明明是你先丢下的我，我来找你，你还不理我。”
林迦心口一恸。
忍住要转身的念头。
指甲深深掐住指腹，钻心的痛意袭来之后，她才又松了松力道。
“他是谁？是你丈夫？”
林迦瞳孔地震。
他又朝她走近，“她长得一点都不像你，我是说那个女孩。”
到这里，林迦侧过身：“蝴蝶结方便还我吗？”
“可以，但没带。”
“那你寄给我吧。”
话说出口，又觉不妥。
改口：“寄到我们公司吧，你知道地址。”
裴异唇角拉扯：“知道花是我送的？”
“下次别送了。”
“怕你丈夫生气？”
随便他怎么说。
林迦这次没停，是身后的人几步走过来，将她往安全通道里面拽。
他把她摁住，压在墙角。
滚烫的气息浇在她脖颈、胸口。
身上的尼古丁味道还未散去，撞上她的鼻尖，浓烈呛人。
他的声音很低，极低，像怒吼，像嘶鸣，压抑着，克制着——
“林迦，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一个人走掉？”
“说话。”
她扭过脸，不看他。
因为在他眼底会看到茫然空洞又矛盾的自己。
会看到他的愤怒，他的绝望，还会看到曾经的共同的回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风轻云淡地弯了弯唇：“谁说谈恋爱最后就要在一起了，腻了就结束，谈之前没说要一直不分手吧。”
“林迦，你好好说话。”
“对了，这也是我想分手的原因之一。”她目光逼过来，带着炬意：“你为什么总是改不了这种说教的口吻跟我说话呢？我们没有关系，你不是我长辈，不是师长，训斥我会让你很有成就感？”
桎梏住她肩膀的手指控制不住发力，弄痛了她。
林迦眉头只是轻微蹙起：“我后来想，我只是喜欢你掩盖住病态控制欲清风霁月的皮囊，而你喜欢的，也只是听话予取予求的我。”
用力的指骨泛着青色，浮于白皙手背表皮。
他的神色极为痛苦，“你真这么想？”
“是。”
他蓦地笑出声，抬手摁住眉心，又抹了把脸，整个人转过去，背对着她几秒后又转过来。
目光那样幽暗，透一股诡秘的危险。
林迦心里没底。
在他面前，她总有一种被剥开层层皮肉的一丝不挂的袒露之感。
好像说什么，他都有可能辨清其中虚实。
隔着安全门。
外面传来几声脚步声。
由远及近。
“林迦？”
有人喊她名字。
是翁帆。
林迦心提到嗓子眼。
她心里发虚，背后出了一层汗。
吸气。
林迦低头检查衣着，除了微皱外，没其他不妥。
“你先别出去。”她压低了声。
说完去拉安全门。
下一秒手就被人覆盖。
干燥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严丝密缝。
“他看起来，比你大不少。”
“跟你没关系。”
“怎么认识的？”
“说了跟你没关系。”
林迦开始不耐，但他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嗡嗡嗡”——
在静谧的楼道里，显得异常清晰刺耳。
林迦心跳几乎漏拍，用尽全力才从他手下抽走自己的手。
“纠结着过去不放有意思吗？”
“有。”
他散漫一笑。
刚刚的痛苦、晦暗、乃至绝望的情绪此刻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放荡不羁的顽劣和不可理喻的冒犯：“他看起来太老了。”
林迦心里冷笑：“不关你事。”
裴异：“离婚吧，我帮你找律师。”
林迦：“你是不是有病？”
“不想离？”他故意曲解她的谩骂，唇边淡扯，指尖挑起她下巴：“不离也行，我委屈一下，给你当小三。”
“裴异你是不是.......”
“是！”
他淡冷截断她的话，“我是有病，还病得不轻。”
眼里的温度彻底泯灭。
如果说，他刚刚一直在伪装，现在才是真的他。
那林迦只能说，他的演技很好。
能在有温度的裴异和零下的他来回切换。
他的指腹慢慢摩挲在嫩滑的下颌。
原本温淡的手指逐渐变得炙热，似能灼伤皮肤的滚烫。
“林迦，我不会放过你的。”
丢下这么一句，他才算彻底松开手，放她走。
林迦逃也似的离开。
厚重的安全门重重发出一声闷响。
隔着门。
裴异听到外面的对话声。
是那个男的，还有她。
“去哪了？没找到你，电话也没接。”能听出来，男人说话时带着笑意。
“刚刚去抽了根烟，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她的谎话真是张口就来。
但很兴奋，她为他说谎了。
“好久没看到你抽了。”他知道她抽烟。
“嗯，一直没戒，偶尔抽一根，不多。”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