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迦扯开笑脸朝那人走过去。
“裴总怎么过来了？”
“饭点没留人吃饭，过意不去。”
似真似假，认真也松散。
听似不羁的调调，又裹挟些许的冷冽气息。
林迦目光往边上一落：“我不知道今天是......陈阿姨的生日，冒犯了。”
说到陈婉燕，林迦顿了一瞬。
以前熟的时候叫陈阿姨，现在当着裴异的面，她一边叫他“裴总”，一边唤他母亲“陈阿姨”总觉得怪怪的。
“如果知道呢？还准备提个礼物过去？”说不上嘲讽还是真好奇的口吻。
林迦没搭理，午后的太阳晒得她睁不开眼，半眯着：“裴总先忙，我先走一步。”
“去哪？”
“回家。”
“我送你。”
林迦提气：“不用，我坐地铁比较快。”
他又说：“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
“那你请我。”
一句“我没钱”差点脱口而出。
比嘴巴更快一步的是双腿。
她停下，回头。
那人还站在原地，因为她刚刚走地快，两人这会儿已经拉开了距离。
林迦不近视，但此刻也看不太清他脸上的情绪。
是玩笑、或认真，她都看不清。
“行，吃面可以吗？”
她破费一次。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吃了她的面，裴不见得会对星图网开一面，但拒绝请他吃面，吃不准这人会不会公报私仇。
这事，他兄弟干过。
只是不巧的是，楼下唯二的两家面馆全关了。
一家是店铺转让，一家今日暂停营业。
权衡之后，林迦挑了一家人均19的炒米粉店。
“裴总不会觉得太寒酸吧。”林迦去门口倒了两杯免费的大麦茶，递给他一杯，坐下来的时候说一句。
他勾唇：“不会，能果腹就行。”
她没问他为什么没在家里吃，怎么知道她回的公司而不是回家。
过分的关切询问，都算越界。
-
米粉店不大，支了七八张简易木桌。
好在算干净整洁，桌面也是干爽不油腻。
林迦坐着回了几条短信，可能太投入，老板米粉送过来的时候她抬眼，对面的位置是空的。
“老板，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呢？”林迦收了手机问一句。
老板顾着自己店里忙，没注意：“不知道啊，会不会刚出去了？”
他送完餐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店不大，生意还行。
里面一会儿坐满了，外面还有等位的。
林迦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在给他打电话和不管他之间纠结了十秒钟，最后选择后者。
他现在是老板，自是日理万机。
这个想法刚落地——
“隔壁买的。”
跟他声音一起落下的，还有推到她跟前的一瓶牛奶。
是以前她很喜欢喝的便利店的草莓牛奶。
后来这个牛奶渐渐少了，林迦好几次去，货架上都是别的品牌。
就好像，冥冥之中，要跟过去所有的东西告别。
“牛奶解辣。”
他淡淡又说一句。
林迦突然觉得自己这顿米粉请的不太合适。
想了想，低声道：“谢谢。”
-
米粉比想象中辣。
吃完林迦就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只是她没表现出来。
就坐着没动。
老板来收空碗她都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裴异：“怎么？”
“裴总先走吧，我还约了人。”
“？”
他面无表情睇她。
林迦自知拙劣的演技太明显，骗不过他，实话实说：“我肚子不太舒服，先坐会儿再走。”
胃里像装了台搅拌机似的，揪起来地疼，这会儿额头上已经沁出密密一层细汗。
裴异盯着她看了两秒，抬腿走过去，他似乎想伸手，但伸至一半又收回：“自己能走上车吗？”
林迦没吭声。
他语气凉凉：“不说话给你打120来接。”
-
十五分钟后。
林迦躺在医院输液室。
结果出来了。
急性肠胃炎。
她是真的会给自己找事。
原以为提议请他吃炒米粉，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一种婉拒他能意识到，结果撞枪口上了。
另一方面，又暗暗谴责本来更不应该出现的某人。
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大概就去吃碗素面，然后也就不至于胃痛跑医院。
但现在怎么想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
林迦轻轻眨了眨眼，盯着站窗口打电话的那个人的背影看了有三分钟的时间，才收回视线。
结束电话。
林迦看他转身，赶忙侧过去。
“裴总，你回去吧，我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了，等会儿结束我自己可以走。”她客气道：“今天谢谢你了。”
该有的礼貌要有。
输液室不少人，她只在其中一隅。
医院吸顶的白炽灯晃眼的很，林迦抬手挡在前额，遮住光线。
听到他淡淡问一句：“多久了？”
林迦一下没反应过来，很轻地‘啊’了一声，问：“什么？”
“肠胃炎，多久了。”他的表情不太好，严肃，冷淡，有种拒人千里的疏离，也有不容欺骗的强势，“医生说你上个月也来过。”
“上次那个.......”
林迦睁着眼睛想了想。
后来想想不对。
她有没有事，跟他也没多大关系。
她为什么要因为他什么态度，内心产生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和歉意。
随后便笑了笑：“裴总，我们的关系，应该不至于关心到这个程度吧。”
“是。”他难得认同她：“我们目前的关系，不至于。”
林迦觉得他话里有话，但裴异却没再继续说。
而是不冷不热来了句：“那联系你老公，让他过来接你。”
“.......”
林迦无语一瞬，内心经历一番挣扎后，硬着头皮点头说：“我知道的，已经联系过了。”
正常理解里，一般人是不是听到这句话之后，都应该“放心”离开。
但他没有。
而是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林迦：“裴总？”
裴异淡淡扫她一眼：“等他来了之后，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