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政局当时弄丢了的那一卷蜀谍密卷,突然被人丢进长安府,密卷是手誊本,除了密卷还有一个故事,讲的是密卷如何失窃,通过哪些人流传到汉中的。
这密卷丢进长安府的时机和位置,一看就是经过精准测算的,因为他扔在郭配去应卯的路上,前一晚郭配喝了大酒,正在迷离之际,一个硬邦邦的包袱突然从天而降,吓得他还没拔出手中的佩剑,整个人已经跌坐在路上。
两名护卫握着挎刀四下追寻了一圈,没见到可疑的人,只能战战兢兢的打开包袱,希望可以找到新线索。
郭配重新换了衣服,确认那包袱没毒以后,免去了众官员议事的流程,把那密卷仔细的研究了一遍。
他是个正经的学院派青年,但凡遇到事情,必有三问,为什么发生,和什么人有关,想达到什么目的。
而这份蜀谍密卷并不复杂,只是一份普通的蜀谍名单,复杂的是密卷背后的故事。故事讲的是参政局董舒监守自盗,安排手下的一名仓掾把蜀谍名单送到汉中去,这件事被有人以第三视角全程跟踪,并且把名单和那名仓掾给带了回来,那名仓掾指证此事是受董舒指使。
郭配站起身,目光深沉,密卷的核心是指证董舒通蜀,前几天曹长史亲自审理此事,给董舒定的是无罪说明。现在有人把密卷丢进长安府,明显是不服曹长史的判决,想要通过其他途径来解决这件事。可是什么人会掌握如此机密的事情,并且把希望放在长安府呢?
院子里的两棵桂花树,深入冬月还有星星点点的花瓣开在枝头,但那香味比起上个月逊色大半。郭配打开窗户,闻着那淡淡的香甜,心里反复默念着四个字:事缓则圆。
经过堂哥的劝诫,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人当枪使的年轻人,身在长安魔幻的官场中,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考虑背后会牵连出来什么人!
毕竟汉祚四百年,地势坤的长安,不容小觑。
在密卷丢进长安府的前一夜,水神教也发生了一大事。
因为詹水兴外出的时间太久,詹准也这个副宫主又不能主事,水神宫内的不稳定因素就跃跃欲试。当天晚上,一伙蒙面人冲进水神宫的地下密室,接连破开五道石门,把里边的金银珠宝瓷器还有大量诗经卷宗全部带走,关键是整个过程中没人出来阻拦,那伙黑衣人临走的时候,从护卫房拖出来3名打手,当场杀死在宫门口!
詹准也第二天酒醒,已经是日上三竿,水神宫八大堂主齐聚一堂,等着他拿个主意。
“荀先生呢?”詹准也扶着脑袋,说了第一句话。
“不见了,一早就没见到人,这事会不会跟他有关?”詹素也站起身问道。
“胡说八道,宫主送他整车的金银,他都不愿接受,又怎么会冒着风险来抢东西呢?”詹准也否定了这个说法。“詹淡也,你们青龙堂是干什么吃的,总部的安全都无法守卫,传出去我们水神教还怎么立足!你别干了,去后勤堂做个闲职吧!”詹准也指着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做出杀伐决断的气势。
“都听你的,去哪都行……”詹淡也一看好兄弟拿自己开刀,当场站起来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詹准也却不在乎,扭头看向一旁的老者,这是宫内最德高望重的人,二堂主~三爷。“三爷,派人去通知宫主了吧!”
老者点点头,“去通知了,可宫主也没留个详细地址,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联系上。”
“詹素也,你带人去找荀先生。接下来的时间我会亲自带领青龙堂,守卫水神宫。三爷,您老带人盘点一下损失,等宫主回来,我们也好有个说辞。”
一场群龙无首的会议,就这么解散了,众人好像都不怎么在意,反正丢的也不是自家东西。
……
荀先生哪去了?此刻的荀先生已经换了司马师的身份,带着郝昭和几名随从,走到行宫苑的门口。
时间往前数五天,董舒被判无罪的消息传到司马师耳朵中,他不敢相信这个判决,直到有人把城门口的告示送到他面前,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记得很清楚,在那个秋水漠漠的雨夜,曹也说的是会把罪名推到董舒身上,甚至是前几天,夏侯晚还当面表态,说要把司马昭的罪名洗脱在董舒身上……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这么几天,董舒就被无罪释放了。如果董舒无罪,那司马昭还能无罪吗?
想到这,司马师坐不住了,这些长安人太不讲武德了,都没有说话算数的么!反复思量之后,他邀请詹准也对月畅饮……
所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在溱水河岸夜深人静时,灯火阑珊处商女柔声袅袅之际,荀先生给詹准也谋划了一条康庄大道。
溱水詹家,原来也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因为上一代犯了些低级错误,因此家道中落再没有入仕的机会,可虽然做不了官,但几代人积累的财富也足够詹准也挥霍完这辈子。
荀先生何许人也?河内司马师!司马师人如其名,少年时就好为人师,等到成年以后,就积攒了大量当老师的经验,以擅长传道和煽动演讲着称。在他的描绘下,詹准也在水神宫当这个副宫主,简直是浪费光阴虚度年华,甚至是水神教的未来,也毫无前景可言……
詹准也在这一番煽动之后,对着月光发出饿狼般的啸叫声,仿佛得到新的进化和蜕变!
这一夜过后,詹准也经常夜宿在市井,对宫内大小事务一律冷处理,直到水神宫地下密室被抢,他似乎才想起自己还是水神宫的副宫主!
长安的太阳真明媚啊!刚下了一场雪,空气中的尘埃都被清洗干净,人们在街头猛吸一口气,甚至能嗅到泥土中瓜果香甜的气息。
司马师整了整衣衫,昂首走进行宫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