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朋友
作者:贤愚先生   幸得闻松最新章节     
    原来,洛海城里的一个商贾来了他们村,讲了他的一些生意计划,想要村里人凑点儿钱,一起把生意做起来。
    青梅的父亲是村长,和村里一些长辈们商量后,认为可行,便鼓动全村参与了进来。
    身为准亲家的林家人当然会支持。
    两家人一合计,把钱都交给了那商人,指望商人能够点石成金,帮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商人离开村子后,也时常给村长寄信联系,报告生意情况。
    他们也陆陆续续收到过银两,可见这事儿是要做成了。
    本来都高高兴兴,翘首以盼,谁知,上月得到消息,商人把钱全亏了,不仅如此,还因行骗,在洛州被抓入狱。
    晴天霹雳。
    两家人都是老实人,一辈子勤勤恳恳,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大风大浪?
    尤其青梅一家是一村的主心骨,又是这次事的主导。
    此事一出,所有人都去找村长要说法。
    青梅父亲也是受害,一怒之下,领着大家上洛州去讨公道。
    结果公道没讨到,反而发现,当时的州牧把那商人赚的钱全部私吞。
    这还了得?
    商人的钱是要分给他们的。
    是他们交出来的血汗钱。
    一群人想让州牧把钱吐出来。
    州牧当然不会理会这些“刁民”。
    村里的人一气之下,围了衙门。
    手无寸铁的百姓如何能抵官兵手中的弯刀?
    没多久,各个伤重,铩羽而归。
    青梅的父亲受不了这屈辱和变故,拉着妻女自杀。
    林驰听完,又悲又怒。
    除了气黑心的商贾和官员,也气他的“岳父”冲动没有担当。
    更为自己离家闯江湖的决定而后悔。
    自那之后,林驰便努力上进,进了县衙当捕快,之后一层一层,到如今,变成了洛海府衙的总捕。
    可一切都晚了。
    想护的人,护不住。
    他的父亲在事发后的一年,因无钱治病而离世。
    他的母亲,在他正式升任成洛海总捕前,也与世长辞。
    全天下,仿佛只剩他一个。
    那狡诈州牧,听说是被派去了别处。
    生意失败的商贾,摇身一变,成了洛海首富,便是邱礼。
    邱礼成洛海首富没多久,就跑到他们村子,给了所有人一笔封口的钱。
    那些人拿着钱去过好生活了,也就把当年那段,全忘了。
    只有林驰一个人还沉浸在过去,走不出来。
    吴志文眼见说不通,便下了重药,“你这几年没有对付邱礼,是因为心里也明白,所谓’行骗’多半是当时的州牧强行安的罪名。是他的生意起来了,遭人眼红,先下手为强。”
    大祁各地,多少有些排外。
    邱礼是洛海人,但不是洛州人。
    洛海是穷乡僻壤,洛州在洛河道是繁华鼎盛。
    洛州商户哪能让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在他们的地界如鱼得水?
    邱礼败就败在此处。
    生意被污水衙门一介入,是盈是亏,是清白还是有罪,一句话的事。
    林驰从回忆里抽身,眼眶还在发红,是一种怒气的红,“他就是骗子。”
    “好,好,他是骗子。”
    吴志文眼见他激动了起来,也就不敢再劝。
    时间太久,林驰就算想对州牧复仇,也鞭长莫及。
    当年的仇人,只有邱礼尚在洛海,且又出了这一档子事儿,他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的。
    ——吴志文虽然嘴上顺着他,心里却还是想着,找机会再劝一劝。
    ……
    贤愚先生家中。
    华立群的未尽之语,闻松心照不宣。
    眼下,他只需要确定一件事。
    “吴大人若是要查,你会接手这个案子吗?”
    闻松喜欢华立群直来直去的性格,也感念他曾经多次施以援手,所以,想把这个平步青云,建功立业的机会给他。
    华立群认真想了许久,“或许,老大比我更适合。”
    闻松挑眉,不对他的话做评价,只是道出事实:“他现在查飞贼案,邱礼是报案人,而我们谈论的案子,邱礼又是嫌疑人。两案不能并查,证据不能互通,案子的经手人,也不能一致。他若是想再经手调查,至少需再等三月。”
    时不我待。
    华立群遂点头,“好。”
    华立群答应完,起身离开。
    没必要问贤愚先生打算怎么做。
    他既然会抛出这个选择,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吴知府同意。
    他要做的,只需养好身体,等待知府的一声令下。
    华立群甚至不需担心前路的坎坷险阻,因为有了贤愚先生的帮助,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这是他在几年前认识他的时候,就有的觉悟。
    也正是因为他的帮助,他才能这么快升任捕头。
    若说林驰对他有知遇提拔之恩,那么闻松则是助他仕途的扶摇。
    突然想起过去受到的恩惠,华立群心中平衡了些:应该不全是利用吧。
    华立群正想着,闻松突然叫住了他,“我们还是朋友么?”
    华立群停住了脚步,过了会儿,才道:“我以为像先生这样的人会不缺朋友。”
    闻松嘴角泛起苦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等华立群的身影完全消失,阿茶才出现在闻松眼前。
    她轻声道:“你选择的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
    说的是闻松,又不止是闻松。
    “朋友挺难找的。”他感慨。
    闻松待人都是以一颗真心。
    不过,真心很易被扭曲。
    华立群是他游历洛海时,以贤愚先生这个身份,结交的唯一一个纯粹的、身份对等的朋友。
    没有任何意图和目的,没有任何朝野之事牵扯其中,更不需要时刻提防小心。
    就是朋友。
    无忧无虑、简简单单、互帮互助的,可以一起玩乐的轻松朋友。
    他很看重和珍惜。
    奈何,朋友难当。
    甚至,他连再惆怅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
    “算着时间,明日,怎么样他的人都该来了。”闻松道。
    阿茶转身看向碧蓝如洗的天际,“这是我第一次希望你的判断是错的。”
    可她心底知道,不会错。
    因为做出这个判断的,故意招来南胥的,是闻松。
    棋逢敌手,互为知己的人,是不会出错的。
    即使赞同了闻松的想法,她也还是不安。
    她明明白白知道,闻松比她更了解南胥。
    却也实实在在担心,甚至是害怕,她怕南胥发狠。
    “如果在不同的年代,你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阿茶的目光从遥远的天际收回,她回望闻松,语气飘渺,不知是在说华立群和他,还是在说南胥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