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越明整个人长得淡淡的,说话也是淡淡的。
单眼皮下是一双无神的眼睛,走路像是没声音一般,连孟严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就悄然凑到了后面。
“我的天,哥们儿你别吓人啊,”顾十远松了一口气收回手,“我差点就一掌拍在你脸上了。”
石越明却是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顾十远的手,摇摇脑袋,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
“有吗?我觉得我走得挺明显了,是你们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所以没有发现吧。”
林深上下打量着他。
石越明双眼下面的黑眼圈很重,再加上有些三白眼,配合上无神的眼睛,全然一副一周没睡觉的狼狈模样。
但仔细看去却是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皮肤在几人当中最白,感觉像是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怎么样,带我一个可以吗?”
见林深和顾十远都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又开口问了一遍。
结果顾十远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啊,两个人还勉强,三个人就目标太大了,不过你说说你为什么想要跟我们去?”
石越明用他白皙的手指拄着下巴,说道:“感觉怪怪的。”
“怪怪的?”顾十远眉头一挑。
“那个管家刚才的举动……”石越明和两人并排走着,悄悄伸手指了一下杨进汝。
“你该不会是说……”林深眨眨眼睛。
这边话还没有说完,石越明就像对上了信号一样,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深皱起眉毛,盯着杨进汝的背影,“确实,他既然是这里的管家,给自己侍奉的主人行礼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这么做,而是在那位付夫人观察了我们一圈之后,他才突然上前去行礼。”
“对啊,”石越明应了一声,“所以我也想去看看,是不是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是把人关在小楼里了。”
顾十远要是不断摇头,“但是不行啊,我们现在是七个人,三个人一起走的话那差不多就走掉一半了,这也太明显了,况且……”
顾十远上下一看石越明,“我们俩本来就有点不被孟严待见,单独行动还能理解,你怎么办?”
石越明低下头,陷入了思考,随后他又抬起头来,“那结盟怎么样?”
“哦?”
“我就留在孟严这边,但是我们互通消息,这可以吧?”
林深有些意外地看着石越明,身边一下子多出这么些靠谱的队友,让他一时半会儿有点适应不过来。
“哇哦,”顾十远兴奋地睁大双眼,“当间谍是吧?有点儿意思。”
石越明伸出一只手,“那就这样?”
顾十远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掌,然后一拍对方后背,“行,我们这就是靠的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啊,你可别到时候说话不算话。”
“不会的,”石越明摇摇头,“孟严那人确实是厉害,但什么事都要过问他,一言堂到最后肯定是要出问题的,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命完全交在他手上。”
说完这句话之后,石越明又恢复了之前无口的模样,悄无声息地蹭到了前面的人群里面,非常自然地走了起来。
石越明说得没有错。
林深也不相信剩下几个不敢说话的人,会是对孟严心悦诚服的。
他们只是在相对于自己更强大的力量面前,选择了更加稳妥的方式。
孟严这种靠拍断桌子震慑众人的手段,确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能够快速获得关注和话语权,但终究不会是长久之计。
没人敢在门后世界里,轻易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付到一个人手里,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用气势和力量镇压他们的人。
要是孟严接下去的行动不进行一些改变,迟早要出大问题的。
到了生死关头,本能是绝对会占据上风的。
那时候他的话,他的气场,可能真不一定有用了。
这就是林深会说他讨厌孟严的地方,虽然和郭红武相比,孟严确实是厉害不少,但他们用的都是同样的方式,用上位者的姿态来指挥下面的人。
想到这里,林深的动作才一顿。
被顾十远松绑之后,事情一路不带停的,他都没来得及确认挂在胸口的圣子像怎么样了。
于是他慢慢抬起手,假装在锁骨附近摸了一下。
隔着衬衣能感觉到圣子像的轮廓,这让他安心了不少。
然而紧接着问题也就来了。
上一次是圣子像在新娘花轿的地方保护了自己,那么这次被断手洞穿了胸口呢?
圣子像没事吗?
他能突然又活过来,又会是圣子的功劳吗?
其实仔细说起来,林深昨夜在那个摆满镜子的封闭空间里所看到的一切,同样对其他人来说也是个重要的线索。
顾十远说窗外雨太大,所以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在拉扯上吊者的双脚。
而林深看到的那双自由活动的断手,就能很好地解释这一切。
可是他不能说。
他当时逃无可逃,也避无可避,跟那样一个鬼东西共处一室还活了下来,这要怎么跟别人解释?
一旦他开了口说这件事,原本少了一些的怀疑,到时候又得增加回来了。
除非他能编出点让人信服的故事来,可这本就是他最不擅长的,不然当初他早可以跟方子阳胡编乱造一大堆了。
现在唯有自己多留一个心眼,找找看那鬼东西相关的线索了。
在思考间,他们已经在杨进汝的带领下穿过了一个小院和另一道拱门,来到了宅子的更深处。
“这里就是老爷和夫人原本一起住的地方了。”
林深收回思绪,抬头看去。
眼前的屋子确实要比之前看到的大上不少,屋前院落也更加宽敞,正中摆了一个石头刻成的养莲花的水缸。
只是因为这里的主人不在,屋门和窗户都是紧闭着的。
唯有右边角落高出来一截的小楼,被用很多木头支架和木板团团围了起来。
孟严眯了眯眼,抬手朝那个方向一指,问道:“那里是什么?”
杨进汝“哦”了一声,回答道:“那是主屋上面的小阁楼,但是因为风雨侵蚀又年久失修,所以整体都破破烂烂的,老爷出门之前本来是叫了人来重新修缮的,结果不是很满意说是准备换人,就只能暂时像那样搁置了。”
说罢,杨进汝张开手臂,在院子里比划了一下,“到时候生日宴就在这里举办,带各位走了一遍,也是为了记记路,这宅子老爷刚买下来的时候也差点在里面迷路呢。”
“嗯?”温从竹发出了疑问的声音,“这宅子,是买的?”
杨进汝笑着点点头。
“对,这听说原本是个有名的匠人家的宅子,但不知为什么后来似乎全都搬走了,这宅子空置着可惜,老爷看了也觉得喜欢,好不容易联系上原主家就给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