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咚咚。
咚咚!
林深耳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得越发剧烈了起来,他感觉手脚冰凉,被定在镜子面前动也动不了。
然而等他沿着镜子里映照出的空洞,真的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胸口时,却又能实实在在摸到自己完整的身体。
并且胸膛传来的温度,明显比他冰冷的手指要温暖上好几倍。
他记得这个位置,就是被镜子鬼用断手洞穿的地方,也是后来那只灰黑色手臂伸出来的地方。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
林深觉得自己两眼发昏,明明一觉睡起来体力恢复了很多,但整个人又开始晕晕乎乎起来。
他清楚,这是恐惧所带来的。
是他眼前发生的这件让他无法解释的事情所造成的。
他又将另一只手反手摸向后背,镜中隐约能看到自己指尖的部分,实际摸却也是什么都摸不出来。
诡异的情况让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双手往洗漱台上一杵,停顿片刻后猛地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疯狂地泼凉水。
等到整个上半身都被冷水沾湿,他才又抬起头来,重新面对自己变得奇怪的身体。
什么都没改变。
镜子里的胸口依然还有个空洞,这不是幻觉。
林深慢慢地转动自己的身体,试图去看清楚空洞的截面上是否是自己的内脏,然而不管他怎么调整角度,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
这就好像,他的身体原本就该是这个模样。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浴室洗澡,又怎么出来的了。
虽然出浴室的时候,下意识地避开了洗漱台前的镜子,可是又对上了衣柜旁边的穿衣镜。
再次看到胸口的空洞,林深的脑中一团乱麻。
他重重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可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倦意,更不用说脑子里一下子塞了那么多事情,哪还有心情继续休息?
在沉默良久之后,他坐起身套上宽松的衣服,拿上表格巡视情况去了。
原本让他觉得枯燥费时的工作,今天却过得格外的快。
除了变成石壁的0301,剩余房间都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
换做是之前,林深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至少证明没有新增什么需要担心的事情来。
可眼下,他恨不得出点什么事,让他不要再去东想西想。
他一边往管理室走,一边总是无意识地去抚摸胸口。
这种感觉很怪,林深有些说不上来。
他既希望胸口能感觉到点什么异样,以让他能找到解释刚才所见一切的缘由,但他又不希望感觉到痛楚或是不舒服,不然他不是真的变得不正常了吗?
林深匆匆回到房间里,把工作日志拿过来,开始快速翻阅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一条一条细读,而是眼睛快速从上往下一扫,想从中找出他最在意的那个关键词。
然而一直翻到不能翻阅的位置,他还是没有发现。
写下记录的人,没有一个出现跟他相同情况的。
又或者说,在林深现在可看的时间点,还没有人产生这样的变化。
甚至是公寓房间会变成石壁这样的事,在当中也没有一个人记录过。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又用手使劲敲了自己的脑袋几下,试图把纷乱的思绪暂时排除脑外。
林深摸过漆黑的圣子像,习惯性地戴在了脖子上。
不论圣子像现在是否还有护佑他的作用,这东西的存在已然成为了某种心理安慰。
深吸一口气耐下性子,他拿着工作日志来到桌前坐下,把笔记本往回翻了一些。
林深强迫着自己按照之前的步调开始整理工作,毕竟不能这样停滞不前,至少他此刻还在正常呼吸,他的身体还有着常人的体温。
而且周围的一切,不会等待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我……我上周遇到了奇怪的人,原本不想记录下来的,可思来想去也没有可以诉说的人,最终还是决定写下来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找上我的,态度很热情地跟我套近乎,说是需要我的帮助,我太紧张害怕了,很多话都没能听进去,现在想来也想不起多少了……你们能想象吗?被素未谋面的人左右夹击,然后不停地说可以合作,没有坏处,这谁能信啊?我慌不择路地开始跑,他们在后面追我,我直接跑回了家,但是进门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这不是直接把我的地址暴露给他们了吗?我就听到他们在外面不断敲门,我缩在被窝里假装听不到,好在后来终于安静了,但是这周日也快要到了……他们会不会在门口堵我?原本以为每周出去透透气很不容易,现在连门都不想出了,我该怎么办?】
林深的目光在这段长长的文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此刻却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把所有信息输入进脑子里。
他的手一直抚在胸口的位置,就没放下来过。
【奇怪的人?不会是什么可疑组织吧?在门里遇到的那些人不是说,他们跟鬼神许过愿吗?会不会是信奉这个所谓“鬼神”的组织啊,要真是的话,往自己家里跑确实不是个好选择……不过我在这儿自言自语有什么用,你又看不到。】
【看来只能自己小心些了,我的房间门上有猫眼,每次出门之前都会偷偷看一看,至少我现在还没有遇到奇怪的人,可是他们怎么找上来的呢?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信息?】
工作日志上新出现的内容往林深的脑子里塞,跟他之前的那团乱麻裹在了一起,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又硬撑着看了几行,他最终放弃了。
合上笔记本,往椅背上一倒,林深用手捏了捏眉心。
“真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