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也有道理。”
人群中传来同意的声音,“这种鬼地方不可能留个放着怪物的区域,然后从头到尾都不会让你进去的。”
和事佬的眉头紧皱,他使劲拍着别人捂住自己嘴的手,终于重新获得了说话的自由。
“我这不是担心他们才那么说的吗?”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擦了擦之后,又用手捂住刚才被田松杰吹气的那只耳朵,目光警惕地环顾四周。
陆元安一下子笑了,他朝着和事佬的方向走了几步,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你平时担心别人也是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吗?那你活到现在没有被打死,得感谢你周围人的善良和包容了。”
和事佬的表情一僵,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陆元安并没有就此作罢,他弯下腰,把脸靠近和事佬,继续说道:“你之前解围是在想什么,你觉得没人知道吗?找个垫背的不是吗?那种情况下,大家都不愿意跟拿着房间钥匙的人一起,你突然大度出面当那个说好话,又维护他的人,那不得对你感激得不行?”
林深听着,转头在人群中寻找之前拿着房间钥匙的那个男人。
只见对方站在最靠近角落的地方,即使听到对话里提到了自己,也只是揪着外套的衣摆缩着脑袋。
他周围确实没有人,以至于林深简单地扫了一眼,就准确找到了他的位置。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和事佬开口看似反驳,但语气里毫无气势。
“在外面也就罢了,在这里不一样,”陆元安继续靠近,对方只得后仰身体躲开,“在这种地方被孤立是很致命的,没人愿意信任和接受他的帮助,反过来说也就很有可能没有人愿意帮助他,所以你出了面,意义就不一样了。”
陆元安眯着眼睛一笑,“获取了信任,谁知道你是真心的,还是想在危险的时候把他推出去救自己一命啊?”
和事佬闻言,脖子一梗,扬起下巴,“你……你说那么多,你怎么不帮他?”
“我为什么要帮?”陆元安直起身子,摊开双手,“他跟我非亲非故的,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犯不着啊。”
“那你说我……”
和事佬的话还没有说完,陆元安就伸出手指,戳在对方的鼻尖上,“我只是不喜欢你这种,怀里揣着小心思,还要装作善人模样的行为罢了,要是他明知道你会这么做,还愿意跟你一起,那我没话说,可要是他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是被你骗的,那就没意思了。”
林深心下叹了一口气,将注意力从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争执中抽离开,转头又尝试着朝左边区域看去。
他静下心来,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努力倾听里面的声音。
很安静,除了耳边其他人逐渐响起的说话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深哥,你在想什么?”田松杰这个时候终于凑了过来,他踮起脚尖,试图朝里面看。
林深想了想,小声说道:“我在想那是什么东西,真的是怪物吗?血痕只出现在右边通道这里,其余地方没有一点血迹,说明这人被扯断骨肉拖进去的时候,对方目的明确地就朝着里面走了,那么要么就在那边那个墙角,要么就是那道门后面。”
“你是觉得这是有目的的?”
面对田松杰的问题,林深又思考了一会儿,才轻轻点点头,“有目的,或者说这个‘怪物’有意识地在做什么,至于你之前问我的问题……”
“怎么样?”田松杰抬眸看林深。
林深眨眨眼睛,收回观察的目光,“其实我在想……如果艺术馆里的人被展品吞掉,然后变成了展品,那你和保安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呢?就是一种,像是相互影响或者相互传染那种感觉。”
田松杰闻言眨了眨眼睛,思考起来,“这么一想,保安死了以后好像也没有能穿墙,更不会飞天遁地,只有玻璃墙上会映出他的身影,深哥你是觉得,我是因为保安而死的,我很可能变成跟他差不多的东西?”
被“东西”两个字说得一愣,林深摇了一下脑袋,“哪有说自己是‘东西’的?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如果你留在艺术馆,会不会成为了保安一样的存在?只是因为我伸手抓了你一把,又或者是你沿着铁链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变化,毕竟你手腕上的铁环就出现得挺突兀的。”
田松杰举起右手,拉开袖子,“确实,但是玻璃窗上映不出我的样子啊,如果我和保安一样的话,应该能看见才对。”
“那可能是因为我,”林深缓慢地回答着,“或许搞清楚我身上的问题,就能明白你的变化到底怎么回事了。”
谁知田松杰突然眼睛一转,脸上浮现出笑容。
林深感觉不太对,立刻转眸盯着他,“你在想什么?”
“如果想证明我和保安是不是一样,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吗?”田松杰的目光慢慢落到地板上。
虽然图书馆里没有灯,外面的月光也不足以照亮眼前这个空间,但每个人的脚下都有一团模糊的黑色影子。
林深下意识一把抓住了田松杰的手腕,“别了,现在够乱的了,就别再添乱了。”
田松杰皱皱鼻子,表情看上去有些可惜。
而他们一转头,就看到和事佬被两个人架着胳膊,单手握成拳头使劲朝着陆元安的方向挥。
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念着什么,可能是某地的方言,一双小眼睛像要在陆元安脸上瞪出个窟窿来。
林深对陆元安的行为感到迷惑。
他一边把很多人心知肚明但不敢说的东西轻易说出口,看似是想要解决掉队伍里的不安因素,可是转头他又用自己那种让人不悦的语气和态度挑动别人的情绪,搞得唯恐天下不乱。
他平息混乱,又自己制造混乱,像个巨大的矛盾体一样。
而且陆元安跟林深说话的时候,分明能够语气很正常,但转头对其他人又变了副模样。
“深哥,这个人确实很怪。”田松杰皱着眉不住地打量。
“你这个满脸刺青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事佬终于说了一句大家都听得懂的话,伸出脚要踢陆元安。
然而陆元安灵活地往旁边一躲,和事佬这一脚直接踢在了书架上。
只听“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敲击在金属架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落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