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嗯……我……”
严菲似乎想要说点什么,想找一个像样的能说服对方的理由,来避免喝下这杯一看就有问题的茶水。
可是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讲什么好。
林深吸了一口气,在田松杰惊异的目光中,一把夺过下人手中的茶杯,往自己嘴巴里一倒,一饮而下。
茶水对林深来说一样是没有味道的,只有那股诡异的香气顺着食道和鼻腔窜开。
他忍不住咳了一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她的手都这样了,自己怎么拿杯子?”
下人这才“啊”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站起来鞠了一个几乎是九十度的躬,头深深埋在胸前都没敢抬起来,“是我疏忽了,这明明就在眼前的事情,怎么能一下子就忘了呢!”
林深感觉香气直冲自己的脑门,整个人都有点站不稳。
“深哥?!”
田松杰下意识地抓住林深的一只胳膊,尝试支撑住他的身体。
林深轻轻地摇了摇脑袋,把托盘里的一个茶杯拿了起来。
他扶着桌边慢慢蹲下身,把茶杯送到严菲嘴边。
严菲瞪圆的眼睛里都是关切,和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的震惊。
林深使劲吸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眼神示意了一番茶杯。
严菲快速瞥了一眼下人的方向,点点头,把嘴巴凑近茶杯边缘,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含在嘴里。
“那……我就不打扰老师休息了,”下人朝门口退了几步,“要是体力恢复一些了,还是回房间休息比较好,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我们就行,千万不要客气。”
严菲的嘴角噙着笑,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酸痛。
她只能紧闭嘴巴,摆摆手,目送下人消失在门口。
随后她脸色倏地一变,也不管手掌究竟有多疼,拧着眉头抓住了林深的胳膊,把嘴里的茶水往桌上的杯子里一吐,弯下腰低声询问,“怎么样,你没事吧?”
林深摆摆手,一时半会儿没说出话来。
他扒着桌边,把自己的身子撑起来,将茶杯往旁边一放,打开了小茶壶的盖子,里面什么异物都看不到。
林深的眼睛转了几下,转身抓住严菲的胳膊,“画……画有问题,你是最接近的,他们很可能是在用这种方式加速你完成画的进度。”
“什么意思?”严菲压低了声音。
“你画上那块空白,它肯定很重要,那可能就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林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说这样的话,他只感觉耳边似乎有些虚无缥缈的声音,或近或远,或真或幻,自己的意识也像是在逐渐被抽离。
有一种奇怪的紧迫感在这个时候开始催促他,让他想到什么就开始说什么。
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朦胧,他似乎看到了浅色的纱帘,看到一个人影坐在那后面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这本该是出现在夫人房间的场景,放在这里着实是不对劲。
难道这就是必须去夫人房间画画的原因吗?
即便产生了幻觉,也不会因为场景的突然改变而感到意外。
可是……不对啊……
林深皱紧眉头,使劲摇了摇脑袋,他似乎能听到田松杰和严菲在自己耳边说话,但无法听得真切。
韩振宇前脚看似敞开心扉地跟他们坦白手上东西的致幻效果,还大方地表示大家都会逐渐接受并且喜欢上这东西的,怎么可能后脚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让他们俩陷入幻觉,那不是自露马脚吗?
还是说,他现在的反应是别的什么东西?
哗啦啦——
在耳边听到锁链声的一瞬间,林深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张开嘴本想要对田松杰说点什么,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地上一倒。
皮肤与冰冷的地板接触,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林深?!”
“深哥!”
林深的脑袋磕在桌子边缘,差点把托盘里的茶杯给震倒,田松杰和严菲都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扶。
然而在靠近杯子的一瞬间,严菲瞬间如同触电般地将手缩了回来,离开椅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她一双警惕的眸子左右观察,屏住呼吸,最终视线落回到托盘上。
田松杰看着自己碰到严菲的手,站在原地一时间也没有动。
林深躺在他的脚下,严菲又看不见他,现在这种情形,应该怎么办?
“什……什么东西?”严菲朝着门口的位置挪动,试探着开口。
田松杰何尝不想开口,可是此刻没有了林深,他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跟这个世界彻底切断了联系。
没有人看得见他,也没有人听得见他说话的声音,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原本可以几句话安排清楚的事情,此刻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却是无从下手。
“……是……是人是鬼?”
严菲壮着胆子往前一步,她似乎想要把林深从地上拉起来,却又因为刚才的接触有些不敢靠近。
然而等了一会儿,面前还是没有反应,她又尝试着靠近了几分,“你……你是什么东西?”
田松杰使劲眨眨眼,把自己从那种奇怪的情绪里拉回来。
他低下头看了看桌上的茶杯,还有那张深色的木质写字桌,做了一个到目前为止最大胆的决定。
食指轻轻放进茶杯里,温热的茶水没过指尖。
田松杰用力呼出一口气,开始在桌面上写字。
“……!”
严菲顿时捂住嘴,又朝后退去。
她下意识转身想往门外跑,可是看到地上的林深又硬生生停住了自己要逃跑的脚步。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掌心的疼痛也顺着细密的神经散开。
她屏住呼吸,愣是强迫自己一步没走,盯着桌面上凭空冒出来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