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
不要……
前一个风雨夜的回忆又重新涌上田松杰的心头,他似乎又能听到下人在外面敲门,平静地说着在林深的房间里发现了老鼠。
而那张挣扎着想要从画纸里出来的人脸,却不断呢喃着“不要”。
它是……活的?
田松杰紧抓着画框,打量着上面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庞。
不管之前看到它的时候,画中的人是否还活着,但至少此刻这当中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残留在画面上勾勒出这张死人脸的颜料颜色整体都偏灰,给人一种阴沉窒息的感觉,画面中的生命色彩似乎随着昨天颜料的流淌一起消失殆尽了。
这就是下人们说的,老鼠被处理掉了?
那么画面上的这个人是谁,是画师?还是之前卷进来的人?
从标签上模糊的描述来看,这里似乎真的在寻找画师,还需要有足够的天赋,能看到一些需要他们看到的东西,这指的难道就是严菲画面当中的那块空白?
所以看到严菲的手受伤,那个会动的韩振宇才会如此紧张?
那么——
田松杰把画框轻轻靠墙一放,捏着刮刀站了起来。
其他人房间里的画后面,是不是同样藏着某个人的脸。
画面前展示出来的是这位画师自己画下的作品,而画面后面隐藏着的,就是他们自己?是因为他们没能画出这里想要的东西,所以才变成那样子的吗?
田松杰脑袋里的思绪有些杂乱,脑海中偶尔会闪过几个艺术馆的画面。
好巧不巧,这两者都与艺术有关,让他不得不产生某些联想。
他转身快步走到另一侧画作更多的方向,随便挑了其中一幅抓住就想拎起来。
结果手才一扯,就能感觉到画框背后有什么东西拽住了画作。
田松杰弯下腰,目光看向背面。
植物根茎般的东西像是跟画框融合在一起一样,以画作为起点向外延伸出去,随后融入到了错综复杂的根茎群之中。
他又立刻检查了周围的几幅画作,也是相同的状况。
“根茎是给植物获取养分用的器官……”
田松杰喃喃低语着,脸色逐渐发生变化。
难怪他感觉下人在下雨的时候变得像是死物一般,或许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一个活人,活着的——
是这栋房子。
无数的画作和无数的人命在维持着这栋房子的运作。
田松杰的目光落到了韩振宇画作的标签上,这里或许早就没有什么管家,也没有什么下人了,只不过是房子在通过这些画作模拟他们活着的时候。
下人们的集体画像,没有一个个人性格的细节描述,所以她们就跟画面上一样木讷,没有情感起伏。
而韩振宇虽然有一些描述,但却不能代表这个人原本完整的模样。
房子没有人的思考能力,它只能按照它接受的一切,遵循着自己的目标运作下去,这才让韩振宇这个管家的行为举止出现奇怪的地方。
它想要完成那幅画,那幅严菲草稿中间空白的画,那或许就是林深说的存续下去的关键。
宅邸外面每夜的大雨似乎都在侵蚀着它生命的根源,所以它需要画师,更多的画师,然后从中找出具有天赋并且能够看到的人重现那幅画,以继续维持这里的状态。
或许这就是它不会拆穿其他人演戏的缘由,又或者说,在它看来,受邀来到宅邸的人一定是画师。
那么如果切断这些东西呢?
田松杰把手里的刮刀握得紧紧的。
如果没有一个人完成画作,也再没有生命供养,这地方会不会就此消失?
它出现在这里,成为鬼神许愿之中的一个门后世界,是不是就是为了存续下去?
但一栋房子会凭空生出这样的欲望来吗?
田松杰的双眼慢慢转动着。
这当中不管怎么想,都极大可能是有人的意志在参与的,各种要素相互结合,才会让房子本身活了过来。
终于,他的目光定住了。
“没有……”
也许是为了更加确定,田松杰深吸了一口气,又走到韩振宇的画像前,蹲下身去一幅一幅画检查了个遍。
果然没有。
这当中有管家,有下人,甚至有房间、餐厅,各种不同类型的画,却唯独没有关于夫人的画像。
林深和其他人都是在香味的幻觉里听到了夫人说话的声音,但田松杰能百分之百肯定,从第一次进到夫人的房间起,他就没感觉到纱帘后面的人发出过任何类似活人的响动。
这栋宅邸的香气对他的影响,似乎仅仅局限于展现出一栋正常房屋该有的模样,而更深层的致幻影响,好像就不起作用了。
这里没有“活着”的夫人,那么藏在纱帘后面的那个人影,又是什么?
至少他能肯定,床上确实是坐着那样一个人影的。
田松杰飞快地眨着眼睛,目光落在了餐厅那张画作上。
如果把这里毁了,会发生什么?
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其中带着某种奇怪的雀跃,好像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快动手。
田松杰盯着画作上橘黄色的烛光,把刮刀放了上去。
一用力,那块颜料就被他硬生生给刮了下来,甚至画纸都刮破了一个小口子。
他静息凝神,想要感受上面房间里的动静,但能听到的依旧只有雨声,以及,开始逐渐变味的土腥气。
同样都是腥气,但味道明显不一样。
大雨冲刷掉的似乎不止是房屋内的异香,好像还把别的什么东西也给冲出来了。
……
噗!
蒋伟臣原本盯着自己面前碗里的东西犯难,手里捏着的勺子迟迟没有放进去。
还没等他鼓励自己,下定决心,面前的蜡烛就毫无征兆地灭了。
他桌前的空间瞬间陷入了黑暗,只有雨打在窗户上的投影落在他的面前,而那根蜡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融化,在烛台上留下一堆干透的蜡油。
上面结了蛛网,还有灰尘和杂质混合到一起留下的黑色污渍。
“卧槽!怎……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