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办?!这玩意儿这么大,我们怎么对付?!”
任楷的声音变得有些崩溃,他一遍又一遍地抹着脸上的雨水,一双眼睛几乎睁不开,整个人被冲刷得有些惨白。
田松杰则是往后退了两步,靠到林深旁边,“深哥……”
“没事,”林深努力睁着眼睛,看着面前在诡异扭动的庞然大物,“再等一会儿看看。”
田松杰闻言愣了愣,转头看向林深的脸。
他显然不明白林深为什么要等一等,可那种语气又过于笃定,他也只得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潘荣良已经有些待不住,冒着雨跑到大门口的位置,尝试打开面前的铁门。
然而任他如何摇晃,这道已经生锈的门依旧是纹丝不动,门上也没有什么攀爬借力的位置,无法顺着铁门上方翻出去。
潘荣良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忿忿地用力一拍,铁门发出一阵哐啷的响声,他则失望地折返了回来。
啪。
一幅画突然从根茎上脱落下来,直直砸在泥地里,画上的痛苦脸庞逐渐褪色,然后轰然倒下,砸翻了两个花盆。
还没等几个人反应过来,那些因为扭动的根茎而在空中腾飞的画作如眼前的大雨一样哗啦啦往下落。
任楷一瞪眼,抓起迷迷糊糊的蒋伟臣就赶紧往院墙边上退。
啪!
啪啪!啪——!
画框如同杀气一个接一个插到地面上,曹毅走得晚了一点,被一个画框结结实实地砸了一下肩膀,要不是林深眼疾手快冲了上去,也许他的脑袋还得多挨一下。
曹毅被林深拽着退到了墙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谢谢……可是这,这是什么情况?”
林深不语,只是摇摇头。
一直到最后一幅画落到地上,将棕色的泥水高高溅起,笼罩这座宅子的大雨才终于平缓了下来。
雨势减弱,寂静的声音重新归还给黑夜,乌云底下露出些微的月光,徒留几个湿漉漉的人和破败的宅子被锁在这里。
林深猛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腥臭味。
“啊……这……”
严菲瞪着眼睛看宅邸院前摆放着的花盆,吃痛地崴了一下脚,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没说出话来,也不管站在自己旁边的是谁,只是一个劲儿地拍着对方,然后另一只手直直往前指。
任楷皱着眉躲开,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抬眼看去的时候,也失去的语言表达能力。
田松杰吸了一下鼻子,“我就说……那么多品种的花,怎么可能做到在同样的季节,同样的环境下都还能开得那么好的?”
大雨带走了残留在他们鼻腔内的最后一缕芳香,泥土的腥气和别的一些味道变得更加真实起来。
而眼前能够看到的东西,也跟着重新回归。
宅邸的院落里哪种着什么鲜艳盛放的百花,那一个一个大小不一的花盆里,插着的都是人类的残肢断骸。
手脚如叶片一般向外展开,空洞腐烂的头颅则是装点在当中的“花朵”。
饶是林深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数量太多了,没有一个花盆里种着真正的鲜花,全部都是尸体。
恶臭的味道搭配上它们后面那栋开裂的陈旧宅邸,是真正意义上的恐怖屋。
大门东倒西歪的敞开着,内里没有一点灯光,黑漆漆一片像是一个难以回头的深渊,向院落里的人敞开胸怀。
“阿嚏!”
蒋伟臣打了一个喷嚏,整个人终于清醒了几分,然而看到花盆里的“盛景”时,脸色一白,马上就吐了出来。
他哪想过自己在三楼走廊上昏过去之后,醒来就看到这样一幕,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头顶的乌云逐渐散开,月光洒下来,更是增加了院落里的恐怖色彩。
眼前的这一切此刻才真的像是一幅画,一幅怎么想都只应该存在于想象中的地狱画面。
若它只是一幅画,或许观赏的人会感叹几句,再对作者的脑内的妄想世界进行几分夸赞。
但它出现在眼前,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车!”
潘荣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大门的位置,他两只手抓着生锈的铁杆,努力把脑袋往外面伸,“有车过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几人循声转头看过去,就见黄色的车灯灯光由远及近,最终把院门前的一片照得亮堂,潘荣良的影子也被拉得长长的。
一个穿治安官衣服的男人满脸不耐烦地下了车,盯着潘荣良的方向看,“都说了这旧宅子别随便翻……”
治安官的话还没有说完,似乎是看到院子里的骇人景象,剩下的词句一下子憋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对方摘下帽子,使劲抹了一把脸,凑上前来,“……这是怎么回事?这院子?这些……”
从车后面又走出来一个人,手上拿着工具,被院内景象吓得一顿,最终还是抿着嘴钳开了铁门的门锁。
“所以长官,我说了吧,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故意夸大呢?你看这么多尸块,光是拼凑起来寻找身份就得花上很长时间不是吗?这做好了就是大功一件,怎么样?瞌睡终于清醒了?”
女人的声音顺着院墙外传来。
林深猛地一个激灵,感觉这个声音跟之前那个白瓷女人的声线很是相似。
只是相比起先前,这个声音听上去更有活力一些,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
他下意识地迈步朝门口方向跑去。
你是谁?
这个问题瞬间充满林深的脑海。
见到林深突然跑起来,田松杰下意识地想要抓他,但对方已经蹿了出去,“深哥,怎么了?!”
啪啪啪几个不该存在的脚印留在地面上,看的严菲心里一惊,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帮忙把它踩掉。
林深冲到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如愿看到说话人模样,只有刺眼的车大灯让他闭上了眼睛。
“……行了,你们几个先跟我们回局里……”
一阵夜风吹过来,让湿透的林深打了一个哆嗦,接着就感觉耳边的声音逐渐离他远去。
什么光,什么人,都不存在了。
眼前只有公寓熟悉的地板,摇晃起来的大楼,以及逐渐变成石头的房门。
0705四个数字和“狱”字锁掉落在地面上,林深只是盯着看,没有动。
田松杰下意识地帮忙把东西都捡了起来,转头有些担忧地看看林深,“深哥你怎么了?刚才听到什么了?”
没看到。
林深长吐一口气,贴着墙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