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洛洛紧紧拽着阳的手。
飕飕的冷风钻入她的衣领,在混合着上方零零飘落的空调水,让心跳加速的她立马往阳的身边再次靠了靠。
很快,两棵大桃花树出现在眼前。
“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栋古老的房子,如同私人别墅那么大,四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植物。
洛洛注视着那些绚丽的花,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注视着门铃上的被黑藤缠绕的黑乌鸦,她咽了咽口水,将指尖轻轻按下后一声清脆的门铃声随之响起。
铃声结束后,木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洛洛和阳皆警惕的后退一步,片刻的愣神,却并没有发生任何恐怖危险的事。
“走吧。”
阳的语调出奇的冷,洛洛怔怔的望了他一会,直到一阵冷风从面前的房子里吹出。
往里看屋内暗暗的,只有两侧的小灯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一种讨厌的感觉涌上心头,洛洛打了个哆嗦,抓紧了手中的书。
“好……”
穿过幽暗的走廊,左侧的转角,他们发现了一个小门,门上挂着稠密细长的绿色藤蔓。
阳一手将它们剥开,这些看似无生命的绿藤好似活了过来,迅速弯曲着向门框上攀去。
两人很快进入了古怪书店的内部,灰暗的视角逐渐明亮起来。
洛洛转着圈,四下打量着这家书店,从上到下从近到远,画壁稀奇古怪,植物遍地都是。
特别是头顶上几盏水晶状的七彩吊灯,小巧却不失光泽,正前方被古藤包裹的红木小门上精致的装饰品,格外引人注目。
“欢迎来到古书的世界~”
未见其他人先闻其声,那是一种带着磁性的嗓音。
“哟,稀客啊~”
小门无声开合,正中间的办公桌前就坐上一位戴黑面具的男子,手边还放着一个类似于架子的东西。
“你是?”
男人微微偏头,一把红木制作而成的折扇在手中轻轻掂了掂。
“二位今日前来,有何要事啊?”
“店长你好,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是帮一个老先生来还……”
可还未等洛洛解释完,男人就把那扇子在桌上敲了敲,随后再次放到嘴边。
“嘘~”他侧过身,从躺椅上缓缓站起来。
洛洛发现这个人穿着的好生奇怪,一身墨绿色的汉服透露着高雅的气息,绿叶与白花作为上面的花纹,袖口和领口边上还有金丝镶嵌。
“不要叫我店长,要叫白哥哥就好~白欲融的白,白欲融的欲,白……”
“停!!!”
洛洛好没好气的打断了这极其自恋的开场白,把绿皮书往台面上一放。
白欲融却拿开扇子,歪着头看向她,那种眼神却让阳莫名感到很不舒服。
“我知道了白店长。我们是来帮人还书的,现在也算是完成任务了,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噢?帮人还书?可是最近,我并没有把书借给过人类啊?”
像是被折扇所封印的颜值,雪白的头发和身高一样长,绿色的眸深邃犀利,眼角画出绝美的弧度,嘴角笑成“v”形,活脱脱一个大美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让我诧异的,是你说话的口气。”
他一步步走来,洛洛也下意识的往后退。
回忆他说的“人类”二字,大脑飞速运转。
什么样的存在,会提到“人类”这个词?
“什么意思?”
“哎,难怪他都拿你没办法,不然早出手了——过于强势的话不太好噢,这位美丽的小姐。”
白欲融踮起脚尖转了一圈,来到两人身后,随意的掂了掂折扇。
“不过我还是很意外啊,虽然呢我也确实是早有预感。”
说着他又上前一步,举止十分轻佻,将手中的扇子伸向洛洛。
洛洛警觉的往后躲了一下,他的脸上还闪过一丝得意。
“别躲呀~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对人类的肉可不感兴趣~”
白欲融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扇子依旧放于嘴边。
“我呀~只对灵魂情有独钟~”
洛洛感觉自己从头到脚的抖了两抖,“以灵魂为食”让她顿时脊背发凉。
“怎么?小美人害怕了~”
白欲融捂嘴笑着,正要再次伸手挑逗却突然脸色大变。
一条纤细的手臂被另一只手死死抓住。
“麻烦你保持距离。”
阳狠狠捏着白欲融的手腕,那力道明显让他痛不欲生,但自恋要强的店长依然表现的格外镇定。
“没看到她很不情愿吗?”
他的眼底带着杀气,面色却非常平静。
……
“差不多……可以了吧?”
直到白欲融显露出求饶的神色,阳方才罢休,把那条讨厌的手臂狠狠往旁边一甩。
白欲融收回他宝贝的右手,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袖子,诧异与怒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三人就这么对峙了许久,直到墙上的猫头鹰时钟播报整点,白欲融才旋转着回到木桌前。
“哎,现在的小年轻就是这么沉不住气,稍微开个玩笑都这么当真呀~”
他的每一句话基本都会带着尾音,有些娘娘腔的赶脚,洛洛在后面暗暗翻了个白眼。
“小白。”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白欲融身后传来,可四周却空无一人。
“老婆大人有何吩咐~”
洛洛搜寻着声音的源头,终于在桌上发现异样。
“不要再为难客人了,总是喜欢逗人类玩,得改改你的臭毛病了。”
白色的架子上,突然显现出一只雪白的猫头鹰,它扑动翅膀飞到白欲融身旁,眨眼间便化成了人型。
一个白发女孩出现在众人面前,比洛洛矮半个头,身上穿着和白欲融同款的绿色调汉服,只是背后有一个白色的大蝴蝶结。
“你是?”
“还请二位莫要计较,我家丈夫就是这样一个不坦诚的人。”
她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彬彬有礼的朝两人鞠了一躬。
“初次见面,小女名为苏一朵,是白欲融的妻子。”
“苏小姐你好。”
“为了对刚刚的行为表示歉意,二位能否留下来喝杯茶再走呢?”
“谢谢,但我们得走了。”
阳回答的快速且斩钉截铁,牵起洛洛的手就打算转身离去。
但苏一朵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走两人,门上悬挂的藤蔓突然动了起来,在一股力量的驱使下牢牢封锁住了入口。
这一幕激发了两人的警戒心,回身望去,她的手中泛起微微绿光。
“请等一下,作为补偿,我们可以回答你们提出的任何问题,还请二位考虑一下。”
……
“怎么样?尝的出来么?”
洛洛皱着眉,小小的抿了一口。
随后便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白眼翻上天。
“抱歉!我对茶不感兴趣!”
茶叶总是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她身边,然后顺势勾起那段,尴尬的记忆。
三人坐在后花园里,虫蝶飞舞百花争艳,悄然靠近一朵便能闻到阵阵芬芳。
上方的遮阳伞上挂满了紫藤花,座椅是用树枝缠绕搭建的,面前的花杯中荡漾着淡绿色的茶水。
洛洛环顾四周,这世外桃源般的景象让她深深沉醉。
“好漂亮……”
“这里的花常开不败,当然不是假花就对了。”
白欲融突然端了起来,抚摸着虚幻不存在的胡子,直起腰杆,故作潇洒的甩了甩衣袖。
“这些可都是我的功劳~”
“那个,只能一个一个问吗?”
想到阳一个人在店里,洛洛心中有点担忧,完全没有理会的他自恋。
“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想洛洛小姐你应该明白。”
“怎么感觉你们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当然,所以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我们两个无所不知。”
洛洛不解的挠了挠头,提出了一个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
“首先就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们听了,相视一笑。
“我们可不是人,大概,是妖精一般的存在吧。”
“妖精?!”
想到白欲融之前说的吃灵魂,洛洛顿时深感后怕。
“但只有我才算标准的妖精,小白还不能这样称呼。”
“你们不会……吃了我吧?”
“emmm这么说吧,可以把他看做一种‘意识’就行,毕竟只有实体才需要进食吧?”
白欲融听了苏一朵的这番解释,不由的笑出声来。
“一朵老婆说的没错!当然啦也可以看作‘王’!”
见他满脸高傲,苏一朵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是个胆小的‘王’罢了。”
“老婆你什么意思嘛?我哪里胆小了?”
看着他们打情骂俏,殊不知洛洛心中十分羡慕。
“那也就是说你们是一种神奇的存在,而且还是能变成任何样子的妖王?”
“不噢,我才可以,老婆她只能变化于人型和本体之间。”
白欲融捏起扇子,得意洋洋的笑着:“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变化成任何样子,连同性格特点等等都可以幻化~”
“这又是什么意思?”
“通俗一点讲就是,我幻化而成的这个人,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存在,是一个新的生命,并且最开始只能是由我来主导。”
即便他讲的已经很简洁易懂了,但洛洛依然觉得这种能力太过于复杂。
她心想,果然还是闪姐薛叔他们的“神之力”更好懂一点。
“还有什么问题吗?尽管提好了。”
“呃……”
洛洛再次皱起眉:“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热心的回答我们的问题?”
白欲融和苏一朵听后对视一眼,用怜悯的目光再次看向她。
“我们也只是……想竭尽所能的出份力罢了。”
“造化弄人啊……”
伤感的两“人”突然依偎在一起,但这种行为让洛洛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需要帮助的弱者。
被莫名其妙的看扁,她对此感觉十分不爽。
“呃……我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白欲融也一同站起来,表示可以把阳也邀进来问问题。
“这是一人一次的机会哦,而且如果不完成的话,藤蔓是不会打开的哦~”
洛洛有些担忧的望向茶室的木门,先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一直环绕在她心头……
好奇心不由的冒了出来,如果是阳,他会问什么问题呢?
而白欲融和苏一朵,又会如何回答?
“好吧……但是关于阳,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孩,他的记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有很大的损耗,甚至差点变成植物人……”
“哦——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苏一朵露出怜悯的神色,双手交叉贴在胸口。
“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说一些激怒他的话,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比如说呢?哪些话题会是他的雷点?”
白欲融边说边勾起嘴角,语气里有种遮不住的兴奋感。
“嗯……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过去吗?还是术士?或许是他曾经的妹妹花颖?
“总之不管他问什么,你们都用委婉的说法告诉他就行了,或者……私下里再告诉我也可以。”
两个无所不知的存在,似乎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委婉?真难办呢……”
白欲融拿起扇子挡住了自己的脸,苏一朵却紧锁眉头,缓缓拉过她的双手。
“洛洛,你其实是想知道真相的对吧?看得出来,你迫切的在追寻着。”
风阵阵吹来,头发被一次次送进嘴里,但洛洛却完全顾不上。
“可是关于他的很多问题我们都没办法回答,违背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会受到惩罚的,所以……有些事只能靠你们自己。”
苏一朵换了口气,眼底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忧伤,似乎是带着同情的口吻。
“其实很多时候生活与梦境是一样的,人们可能会忘记一些发生过的事,但绝对不会忘记那种感觉。”
……
“你觉得的呢?花儿。”
“他不会忘的。”
少女的眼眸中存在着一轮皎月,嘴角也出现一抹弧度。
“毕竟是那种事,毕竟,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