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走廊，苏瑾加油添醋把林若溪的事告诉自家小舅舅。
    “我问了护士，西西是病毒性肺炎，救护车送进来医院的时候烧到差不多四十度。”
    “额头是摔倒撞在茶几边上磕破的。”
    “她居然还不肯住院，说打完点滴就回去上班，你说气人不？那可是肺炎，小时候我肺炎住院，妈妈陪我在医院待了好多天，出院后养了一个月才好起来。”
    “哎，没有爹妈疼的孩子就是可怜……我今晚不走了，留在医院照顾西西。”
    周守礼往病房里瞄了几眼，林若溪睡着了却不安生，眉头紧皱着。纤瘦的手腕插着针管，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的血色，看着让人心疼。
    “他的男朋友呢？”
    提起赵砚舟，苏瑾就来气：“说是昨天回北城了，家里老人住院。我在医院陪了西西那么久，那家伙电话都没打过来一个，真不靠谱。小舅舅，你咋就这么没用，追不上西西呢？”
    “大人的事你少管！”周守礼抬手重重敲了一下苏瑾的额头，吩咐说：“医院病毒细菌多，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就行。”
    苏瑾呲了呲牙，捂住额头敢怒不敢言：“小舅舅，你该不会想要趁人之危，撬墙角吧？”
    “你帮谁呢？”周守礼没好气说。
    苏瑾虽然思想开放，可林若溪不是呀。她喜欢那个姓赵的要紧，哪有这么轻易移情别恋？“西西那么喜欢赵砚舟，你成功撬墙角的机会不大。”
    “以后得事，谁说得准？”周守礼若有所思说道。
    为了林若溪，他可以不当君子。女人生病的时候最脆弱，趁人之危又怎么了？
    “小舅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不过西西病得这么严重还念叨着着上班挣钱，我挺心疼她。不就是买了一套破房子欠了钱吗？多大点事。”苏瑾即使不工作，每个月还能拿到零花钱，父亲的附属卡没有上限。
    她没办法感同身受打工人的苦。
    “若溪买房子了？”周守礼有点意外。
    “嗯，就是她租的那个房子，房东说要卖掉，赵砚舟问朋友借钱全款买下来了。西西说前些天把十三万存款还了债，心里没有安全感，得拼命工作挣钱。”小姐妹之间没有秘密。
    周守礼冷笑：“那个男人，吃软饭吃得挺香。”
    “可不是嘛……刚认识的时候，西西晚上摆地摊挣钱养他。要是她能当我小舅妈就好了，安心当少奶奶每天等死混吃多轻松。”苏瑾小声抱怨说。
    周守礼责备道：“你就不能学若溪，经济独立不好吗？赶紧回家，把她交给我就好。”
    “可是……”
    “你会照顾人？”
    “不会。”
    周守礼轻笑，解释说：“我已经吩咐佣人熬了粥送过来，等若溪醒了我会提醒她吃。有什么情况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苏小姐满意我的安排吗？”
    有小舅舅照顾，苏瑾当然满意。“行吧，我明天再来看她。”
    林若溪心疼钱，死活不肯转病房。六个人的病房有点拥挤，周守礼拉了一把折椅坐在过道上，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
    没多久，林若溪便醒过来了，看到床边坐着人迷迷糊糊喊道：“苏苏，能扶我去趟洗手间吗？”
    周守礼收好手机，伸手就要去扶：“我帮你拿着点滴，你下床的时候慢点儿别摔倒。”
    林若溪的脑子“嗡”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当那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烧糊涂了：“周……周律师，你怎么会在这里？苏苏呢？”
    “苏苏有事先回去，让我留下来陪你。能自己下床吗？不行我抱你……”周守礼柔声说道。
    林若溪抽回胳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虾子：“不用……我自己可以！你……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待会儿吊完点滴自己打个车回去就好。”
    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想着回家？
    “需要我向你普及一下病毒性肺炎的严重性吗？轻微的反复高烧不退，严重会引起肺部感染甚至休克死亡，你确定今天要出院回家？”周守礼板着脸，神情严肃说道。
    林若溪跟苏瑾一样，最怕周守礼说教的样子，悻悻然说道：“那都是针对抵抗力弱的老年人和儿童，我身体好得很，没事的。”
    “上个月有一名二十七岁的独居女性患者，肺炎反复高烧硬抗不去医院，呼吸不畅导致休克死在家里。做人不能有侥幸心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么点道理你一个大学生不懂？”周守礼正色道。
    林若溪：“……”
    好吧，比起生病，她更怕被周守礼训斥。
    “我不出院行了吧？麻烦你让一下，我想上个洗手间。”林若溪尴尬一笑。
    周守礼猜到林若溪不好意思让自己扶，于是起身去找护工：“我帮你喊护工。”
    “别……我自己能行，不用请护工。”林若溪拒绝道。
    请个护工得一百二一天，又不是断了胳膊腿什么的，她才不会花这种冤枉钱！
    周守礼紧了紧眉头，眼神复杂难辨。有心疼，有自责，更多的是无奈。
    一直以来，他觉得林若溪活得很累。读大学的时候宿舍的其他女孩都在谈恋爱，她每天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
    毕业以后为了生计放弃保研，每天诚诚恳恳工作，却因为职场潜规则被辞退。
    如今明明拿着不算低的薪水，林若溪却每天活得像个苦行憎。衣服不敢买贵的，外卖也不吃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就因为买了一个破房子养软饭男。
    “小心点。”周守礼叹气。
    这趟洗手间，林若溪去了将近十五分钟。她一个人举着点滴瓶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赵砚舟。
    要是他在，压根没有不好意思这回事。
    解决完，林若溪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她回到病床上躺着，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感觉不太好意思：“那个……周律师你忙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我吩咐家里的佣人熬了粥送过来，还有几道小菜，你尝一尝是否合胃口？”周守礼把保温瓶从袋子里取出来，逐一打开。
    从早上到现在，林若溪一颗米也没有进过肚子，早就饥肠辘辘：“谢谢……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跑腿？”
    “西西……”周守礼轻声呼唤林若溪的小名，眉头皱成了川字：“其实你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谨，我不吃人。”
    不是拘谨的问题，而是……
    “周律师，我觉得这样不合适……我男朋友知道，容易误会的。”林若溪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她知道周守礼是出于好意，可她有男朋友，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万一让赵砚舟那个醋坛子知道，估计又不高兴了。
    “你男朋友知道你住院，怎么连电话也不打过来关心一下？西西，你确定对他足够了解吗？”周守礼冷不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