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遭遇五十年难得一见的寒流，气温断崖式下降。
    这个冬季平均气温十六度以上的城市，仿佛在一夜间跌入冰窟窿。半夜狂风骤起，呼啸的北风刺耳入骨。
    林若溪蜷缩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取过手机看时间。屏幕上显示有四个未接来电，99+的微信未读短信，无一例外都是赵砚舟的。
    最后一条文字短信，时间是十分钟之前。
    “西西，睡醒给我回个电话好吗？”
    可怜.jpg，后面是一连串小狼狗泪眼汪汪的表情。
    从前赵砚舟每次惹林若溪生气，无一例外都会给她发这个表情。说几句好话，抱一下、亲一下，很快就气消。
    她其实很好哄，也不喜欢藏着掖着，有话当天说清楚绝对不过夜。吵得最厉害的那次，她不过把赵砚舟赶回对面房子分开冷静。
    哦，对了，那房子应该被赵砚舟买下来了吧？一百多万的房子说买就买，不带眨眼的。
    林若溪勤勤恳恳工作的这些年，存的钱还不够交首付。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这么大。
    横在他们之间的，是一道无形的鸿沟。
    林若溪打开微信对话框，删删减减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干脆就不要回了，关机，睡觉。
    这些日子，赵砚舟都不这样对林若溪的吗？被冷落的滋味，她真的受够了，也该让他尝一尝。
    —
    周末假期两天，林若溪彻底摆烂。睡醒了就吃，吃完了就睡，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提不起精神来。
    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她像个偷窥狂一样，缩在被窝里疯狂搜索关于赵家的新闻。
    弹出来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赵氏集团遗产争夺的热点，不少营销号把赵家往上好几辈都挖了出来，简直比狗血连续剧还要精彩。
    林若溪就像局外人一样，耐着性子把新闻一条一条地看完。到最后，她发现有八卦记者把赵砚舟和另外一个熟悉的名字联系在一起，标签是“金童玉女”、“男才女貌”、“门当户对”。
    洛菲，北城洛家独生女，知名潮牌服饰的创始人。有钱有颜有身材，年纪轻轻就获得不少设计奖项。
    fay.l就是洛菲一手创立的潮牌服饰店。
    看到这个名字，林若溪心里像被猫抓了一下，瞬间想起几个月前她带赵砚舟逛商场的时候，他一直站在这家店铺的门外看。
    随便一件t-shirt就得四、五位数的店，是她这种打工社畜望而止步的地方。
    林若溪关闭手机屏幕，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怪不得那天洛菲找上门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赵砚舟跟她离开。
    怪不得她当时看林若溪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千亿总裁蜗居在这种又老又旧的小房子，应该是洛大小姐这辈子见过最大的笑话吧？
    林若溪把手机丢到茶几上，拿起旺仔牛奶吸了几口，胸口闷得难受。以前无论遇到什么糟心事，她只要吃饱喝足心情就能好起来。
    可是眼下抽屉里的零食已经吃得差不多，她的心情依然很糟糕。
    林若溪特别讨厌现在的自己，蓬头垢面，像个怨妇似的。她以前最瞧不起为了男人萎靡不振的人，偏偏现在成为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叩叩叩……”
    “西西，我知道你在家，赶紧开门！”
    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把林若溪拉回现实，她裹紧外套，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的那一刻，苏瑾终于松了一口气，扑上前把林若溪抱在怀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吓死我了！”
    林若溪无精打采说道：“我刚才没看手机，找我有急事？”
    “你问我怎么了？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对吧？”苏瑾气得直跺脚，拽住林若溪的胳膊回到沙发上坐下来，义愤填膺说道：“小舅舅什么都告诉我了，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林若溪抓起抱枕往怀里塞，靠在沙发背上思绪有些散焕：“你都知道了？”
    “都上热搜了，作为5g冲浪选手的我能不知道吗？”苏瑾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急吼吼问到：“你别跟我说，到现在还没联系上赵砚舟？他之前真的没有跟你透露任何的风声吗？还有……赵家的那些破事儿都是真的吗？”
    关心是真的关心，八卦也是真的八卦。
    “赵砚舟原本答应我元旦回南城，结果爽约了。”林若溪把玩着电视遥控器，故作轻松道：“明天回公司，我马上递交调休申请，打算尽快去趟北城。”
    既然赵砚舟没空，那就由她来主动，必须找个机会当面把话说清楚。
    错的又不是林若溪，她不会内耗自己。
    “真的假的？我滴乖乖，你真牛逼……这才是我认识的西西嘛。”苏瑾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她在小舅舅家里待了两天，今天才知道赵砚舟的事，第一时间给林若溪打电话。电话不接，那就直接上门堵人。
    果不其然，林若溪没有让她失望。
    “我要一个答案，必须是赵砚舟当面告诉我的。”林若溪笃定地说。
    这两天她想了很多，也想清楚很多。
    如果她是赵砚舟坚定不移的选择，那么无论日后遇到什么难题，都会陪在他的身边一起面对。
    假如……她只是备胎的话，那就及时止损吧。
    当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迸出的时候，林若溪的心脏像被利器狠狠划了一下，麻木的钝痛一点点从心尖的位置蔓延到五脏六腑。
    “西西，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我的意思是……跟赵砚舟那样的人在一起，你可能会遭遇很多麻烦。”苏瑾的家庭条件虽然好，不差钱，在南城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可是对比赵家，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那可是北城，随便一套房子都是上亿的地方。听说华亚资本这些年投资的产业遍布全国各地，即使赵砚舟现在躺平，也能保证下半辈子的奢华无度。
    像他那种天之骄子，能对林若溪付出真心吗？
    苏瑾的妈妈说过，豪门圈子也有鄙视链。像他们这种改革开放以后才发家的，在顶级豪门眼里充其量只能说是暴发户。
    真正的豪门，百年前已经开始经商。他们的父辈们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财富积累，有钱，有权，有地位，几大豪门财阀加起来甚至能撼动整个北城乃至全国的经济命脉。
    她最担心，赵砚舟对林若溪不过是玩玩而已。
    隐藏身份这种play，说不准是豪门公子的恶趣味。
    林若溪眼神微敛，缓缓抬头望向苏瑾：“我不怕麻烦，我只怕……人心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