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集团总部。
    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赵砚舟坐在主位上，脸色黑如一团匀不开的浓墨，气氛凝固成冰。
    传闻这位小赵总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大伙今天总算亲眼看到了。
    “继续。”赵砚舟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了三下桌面，声音冷就像裹着一层薄冰。
    财务总监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汇报工作。“集团上季度的净利润，同比增长……”
    ……
    赵砚舟翻开财务报表，一目十行。他从小对数据敏感，翻到第三页，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他把手中的文件甩了过来，不偏不歪停在财务总监的面前。
    财务总监哆嗦了一声，战战兢兢问到：“赵总，您是对报表有什么疑问吗？”
    “为什么上季度有三笔账款进了私人账户，没有申报？”赵砚舟如鹰隼般的眼神，天生自带威严，不怒而威。
    财务总监结结巴巴解释说：“是……小赵总的吩咐，说这样可以节省税费。”
    呵，没想到赵启江那个蠢货为了几百万的税款，居然漏报瞒报。要是被相关部门查到偷税漏税，赵氏集团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真是厌蠢症犯了。
    赵砚舟睨了财务总监一眼，神色晦暗不明：“赵启江不懂法，你们的脑子也进水了吗？税法白学了？”
    “三天之内，把过去半年的账目重新自查一遍。该补税的补，该交罚款的交，如果日后被我发现有任何的纰漏，你们就等着收拾包袱滚蛋吧。”
    赵砚舟倏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快速系好西装外套的扣子：“会议结束，都滚回去干活！”
    财务总监慌得一批：“赵总，我这就去自查！”
    其他高管收拾好文件，脚底抹了油似的，争先恐后离开了会议室。
    赵砚舟转身走到落地窗前，捏了捏眉心骨的位置，胸口堵着一口气。赵氏集团被赵启江接手了几个月，弄得乱七八糟，简直没法看。
    利润下滑就算了，居然还瞒报，辞退怀二胎的女员工，谁给他的豹子胆？
    “赵总，谢总刚打电话过来，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周秘书壮着胆子上前。
    继续在赵氏集团待下去，赵砚舟担心自己会被那帮人蠢哭。他明明记得老爷子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养了一帮废柴下属呢？
    集团是时候注入新鲜的血液。
    “现在就回去。”赵砚舟转过身，好看的剑眉几乎拧成结：“通知人事部，春节假期以后安排校招。门槛可以适当放低一些，大学毕业即可，能者居之。”
    周秘书应道：“是的，赵总。”
    从赵氏集团到华亚总部，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北城乃至全国最出名的金融商圈，一南一北各占据了一头，遥遥相望。
    赵砚舟一身低调的黑色私人订制西装，白金珐琅纽扣贴服在袖口。成熟克制、清冷禁欲，就连一根头发丝都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回归北城的这段日子，他既要收拾赵家的烂摊子，又要兼顾华亚资本的几个大项目，忙得几乎没有私人时间。
    高强度工作带来的，不是昔日的成就感，而是烦躁和厌倦。
    处理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议，操不完的心。
    赵砚舟突然就怀念起在南城的那段日子，每天在健身馆里摆烂，到点了就开着那台拉风的摩托车去接林若溪下班。穿从网上淘回来廉价的衣服，吃简单的食物，却能感受最真实的温暖。
    那段时间是他最快乐的日子，没有身份的束缚，无拘无束地做回自己。
    赵砚舟扔开笔记本电脑，翻出手机拨通林若溪的电话。可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法接通。
    他知道临近假期她的工作很忙，可是不至于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吧？
    之前的每一天，林若溪早晚都会给赵砚舟发短信问候，睡觉前还要缠着他视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短信突然就不发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工作太忙并没有放在心上。慢慢地这边的工作逐渐走上轨道，他开始挤出时间给她打电话，没聊几句就找借口挂断。
    过去半个月林若溪出差外地，甚至连电话也不接了。
    赵砚舟忽然惊醒，林若溪并没有跟自己交待去哪里出差，要去多久。
    还记得刚分开的那段时间，她每天事无巨细都会跟他说。工作遇到什么趣事，晚上约了谁出去逛街，又或者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复杂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赵砚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随后打开手机日历。距离农历新年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他答应过林若溪会亲自回南城接她过来。
    ”周秘书，童小姐把东西送过来了吗？”赵砚舟厉色道。
    周秘书点了点头：“送到了，我放在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送到就好……”这一次，赵砚舟不会再食言了。
    车子停靠在华亚资本总部大楼门口，司机率先下车开门。跟在后面的黑色商务车停稳后，涌下来几名保镖，快步走在赵砚舟的前面开路。
    “赵总，谢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
    “知道了。”
    ……
    与此同时。
    林若溪刚从网约车上下来的时候，隔着人群一眼认出被众星拱月的赵砚舟。跟之前在新闻上看到冷冰冰的照片不同，眼前是有血有肉的真人，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
    可是……
    明明两人之间只隔了十几米的距离，林若溪却感觉隔着遥远的银河系。是赵砚舟，又好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赵砚舟。
    男人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冷，穿上西装以后的感觉是那么的陌生。浑身上下包裹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强大气场，身边所有人好像都很怕他，毕恭毕敬站在两旁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那身衣服看起来好像挺贵的，还有那林若溪只在电影里看过的座驾，至少也得一千多万吧？
    对于高铁票只买普通座的林若溪来说，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苏瑾说得没错，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些人出生就是做牛马。阶级的划分，不是靠区区几十年的努力可以改变。
    正如她和他的差距。
    曾经恩爱的点点滴滴，在这一刻变得滑稽可笑。身价千亿的少爷，居然匿藏身份陪林若溪挤在老破小里面，吃廉价的拉面，穿几十块的打折t-shirt。
    那些誓言旦旦的情话，就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爆。
    林若溪的胸口紧了紧，负面情绪在心头翻涌，苦涩的感觉瞬间占据了她的身体。她想要追上去，双腿却不受控制似的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自诩是一个自信乐观的人，相信靠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这一刻，坚守多年的这个信念突然就坍塌了。
    原来有些人穷尽一生的努力，也不过是别人勾勾手指头就能得到的一切。
    深呼吸，不能再被负面情绪侵蚀。
    林若溪努力摒弃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外套的口袋里翻出手机，准备给赵砚舟打个电话。她只想要一个答案，无论结果如何，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继续陷在沼泽里。
    天气太冷，她试了好几次才成功输入那串熟悉的号码。
    刚要按下通话键，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的女声。
    “人都来了，不打算进去打个招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