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听戏
作者:听浪   让你好好修仙,你去当灭世魔头?最新章节     
    “爹,娘,姐姐~”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铺上,午间小睡的小屁孩悠悠醒来。
    缓缓坐起身子,用小手揉了揉酸涩眼睛。
    呼唤了两声,没人回应。
    小屁孩爬下床,赤脚走出西厢房,来到后院。
    却见青石井旁的干草堆上趴着一个人。
    “爹,你咋睡这儿?又不是大晚上,用不着看井,快起来吧。”
    小屁孩将两只翻倒的水桶扶正。
    “爹?”
    看着毫无动静的男人,小屁孩从前院堂屋拿来一把蒲扇。
    蹲在男人身旁,轻轻扇着凉风。
    “爹,你是不是太累了?”
    “睡吧,好好睡一觉,有小雨在,不会让一只苍蝇、蚊子、蜜蜂打扰爹。”
    ……
    长留村外,苍家地里。
    屈易清领着苍雪二次拔苗。
    苍家私井的水线比之开春时,已垂直下降三分之二还多,二三十亩地,根本灌不过来。
    唯一的办法,只有二次拔苗,甚至于三次。
    将良莠不齐中的莠苗统统拔掉,只灌良苗。
    “这鬼天气,真蒸人。”
    屈易清来到地头树荫下,摘下草帽扇着风。
    苍雪仍在弯腰低头劳作。
    这块地约莫五亩,一早上屈易清拔了一亩多一些,女孩却已拔两亩。
    “行了,别装模作样的,拔那么快作甚?赶着投胎还是等姓苍的把你夸的天花乱坠?”
    “滚过来给老娘倒茶!”
    女孩老老实实来到屈易清身旁,拿起茶壶和白瓷碗给义母倒了满满一大碗清茶。
    接过大白碗,屈易清一口气便干了一半。
    随即将剩余半碗递给女孩,“而今水比油还贵,全部喝完,一滴不许剩。”
    “敢浪费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女孩不仅将半碗茶水喝光,还将几片茶叶从碗里捻出来,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姓苍的是不是掉井里淹死了?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挑个水磨磨唧唧。”
    “懒驴上磨屎尿多。”
    一个小小人影从远处疯跑而来。
    不走阡陌,横穿一块又一块旱地。
    “娘,姐姐!”
    小屁孩汗珠滚滚,额头青筋凸显,气喘吁吁道:“西……西瓜……”
    “爹西瓜裂开了!”
    屈易清蹙眉,“哪来的西瓜?”
    “不……不是。”
    小屁孩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是爹,爹的脑袋裂开了,流了好多西瓜汁。”
    那是苍雪第一次见识什么叫迅疾如风。
    上一秒还坐在地头树荫下的义母。
    眨眼便已冲出去好远好远。
    苍雪觉得,就算山林里的豺狼虎豹,其速度也不及义母万一。
    ……
    “姐姐,爹到底咋了?怎么睡着睡着脑袋就裂开了呢?”
    “那血流的,招了好多苍蝇,我拍死好些只呢。”
    “姐姐,我厉害吧。”
    等苍雪牵着小屁孩回到村里。
    却见义母手拎菜刀,风风火火往王家小院冲去。
    “娘,你干嘛去呀。”
    小屁孩叫了一声,女人置若罔闻。
    苍雪赶忙拉着小屁孩跑到王家小院院门口。
    “小雨,你呆在这儿别乱跑。”
    “好的姐姐。”
    苍雪冲进院内,只见义母呆呆杵在正屋门口。
    女孩轻手轻脚来到女人身旁。
    桃花眸中的两颗漆瞳骤然收缩至针尖大小。
    老王头睡着了,出了一身汗,把衣裳和被褥都浸湿了。
    王野用麻绳上吊了,整颗脑袋比之以往膨胀了两大圈。
    眼角淌着粘稠血水,两颗眼珠格外猩红吓人,好似下一秒便会从眼眶里掉出来。
    ……
    大日渐渐西斜。
    苍雪心不在焉于灶屋准备晚膳,没心没肺的小屁孩抱着两条大狗,在地上翻来滚去。
    嘎吱~
    主卧房门被推开,脚步声由远而近。
    “雪儿。”
    女孩回头,看到义母站在灶屋门口,眼眶通红。
    “雪儿,烧锅水带着小雨去沐浴,将你们两个都洗的干干净净,换上戏服来主卧房。”
    “好的……娘。”
    女孩这一声娘,叫的女人愣神了好一会。
    “快去吧。”
    ……
    日落黄昏,穿着霸王戏服的苍雪,轻握身着虞姬戏服的苍雨小手。
    两人走出东厢房,来到主卧房门前。
    新戏服很合身,是苍澜与屈易清此次走穴回来,专门给两个孩子买的。
    “娘~”
    女孩轻轻唤了一声。
    嘎吱声中,屈易清推开房门。
    苍雪面色一怔,小屁孩则是指着女人,好奇道:“娘,你为啥穿一身白衣服,一点也不好看。”
    女人笑了笑。
    比哭还难看。
    “进来吧。”
    “为你们的爹,最后再唱一次《霸王别姬》。”
    ……
    苍雨:“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苍雪:“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
    苍家主卧房内。
    脑袋被纱布裹成白粽子的苍澜慈眉善目,看着两个尖音浑嗓,认真唱曲的孩子。
    许是因为被伤到脑袋的缘故,男人不断开阖嘴巴,却说不出哪怕一个字,只会流口水。
    即使如此,男人还是挥舞着右手,给苍雪和苍雨打着节拍。
    至于屈易清,则是拿着巾布不时为男人擦去口水。
    苍雨:“大王,今日出战,胜负如何?”
    苍雪:“枪挑了汉营数员上将,怎奈敌众我寡,难以取胜。”
    ……
    苍雨:“劝大王休愁闷且放宽心。”
    苍雪:“怎奈他十面敌难以……”
    浑嗓戛然而止。
    头戴如意冠,身着彩绣凤凰花卉衣的苍雨仰头看着女孩,“姐姐,你咋不唱了?”
    女孩并未回应。
    顺着自个姐姐目光看去。
    小屁孩见到爹爹打节拍的右手,颓然垂悬于床沿。
    娘亲趴在爹爹胸口,肩膀一颤一颤。
    小屁孩扔掉鸳鸯剑,跑到床边拉扯着女人。
    “娘,你趴爹爹胸口干嘛,你这么重,压着爹爹睡不着。”
    “娘,别哭呀,等会爹爹被你吵醒了。”
    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男人身上。
    这一次,睡着后的男人罕见的没有打鼾。
    苍雪缓缓跪了下去。
    小屁孩大惊失色,丢下娘亲,赶忙来拉拽姐姐。
    “姐,快起来,这可是新戏服,跪脏了娘亲又得打你了。”
    ……
    为自个相公擦洗干净身子后,女人叮嘱苍雪照顾好苍雨,随即借着月色,赶着马车往桐丘镇匆匆而去。
    棺材、寿衣、风水先生,还要通知苍家本家几位侄子。
    工作量可不小。
    就在女人离家不到半个时辰。
    夜空忽地乌云滚滚,电闪雷鸣。
    很快,暴雨倾盆,砸的瓦片噼里啪啦响。
    嘎吱声中,只穿着一条短裤的小屁孩推开东厢房门,不等苍雪反应,便快速钻进女孩被窝。
    “姐姐。”
    “咋啦。”
    “娘跟我说,爹爹死了,死是啥意思啊?”
    “姐,娘还说要把爹爹埋进地底下。”
    “姐,娘为啥要把爹爹埋进地底下?娘是不是在骗我?”
    “姐,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苍雪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能轻轻点头。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小屁孩便开始哭。
    无声地哭。
    紧紧搂着苍雪脖子。
    颗颗滚烫泪水,将女孩胸前薄衫浸了个透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