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一回到县里,肖科便让他立即动身去燕京汇报。
这次,丁伟没有去了,改成了县委办主任吴朝山。
吴朝山恐高,不愿意乘坐飞机。陆天明只好随了他的便,两个人改乘坐高铁进京。
从衡岳市去燕京,过去有一趟始发的普客列车。那时候机场还没修起来。衡岳市进京的人员,都会选择乘坐这趟列车进京。
后来,高铁建起来了,便改成高铁。
再后来,衡岳机场通航了。进京开会的干部和进京公干的人员,都会选用飞机作为交通工具。
吴朝山是唯一一个从不坐飞机的人。
上了车,陆天明才知道吴朝山和他乘坐的是高铁软卧。
陆天明还没坐过高铁卧铺,连商务车厢都没坐过。毕竟,价格相差得太多。
刚坐下,陆天明便开玩笑道:“吴主任,我们才六个小时不到,坐卧铺是不是奢侈了?”
吴朝山手里端着一杯泡好的养生茶,笑眯眯说道:“怎么是奢侈?工作需要嘛。再说,你不坐卧铺,我不坐卧铺,这车上配着卧铺还有什么意义?从某个角度而言,我们这也是在促进消费嘛。”
陆天明觉得吴朝山的话没毛病,便笑嘻嘻道:“跟着领导走,享福。”
吴朝山摇摇头,批评他道:“小陆,你这个说法不对啊。我们是去工作的,而且是很重要的工作。”
陆天明好奇地问道:“吴主任,这给秦老汇报,就真那么重要?我听说,秦老都是退下来的人了,已经不在重要领导岗位上了。”
言外之意,专程向秦老汇报的事,不重要。
吴朝山一本正经说道:“小陆啊,秦老虽然退下来了,但我们对老同志还必须要保持必要的尊重啊。不能人走茶凉嘛。对了,你知道秦老过去是什么级别的领导吗?”
陆天明茫然摇头。虽然他见过了秦老,也知道温玉是秦老的秘书。而且他亲眼看到赵副省长在秦老面前毕恭毕敬的态度。加上他那一次在秦老车祸后,一个电话便有直升飞机来将秦老接走。所有的迹象表明,秦老绝非简单人物。
“吴主任,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秦老是什么领导。”
吴朝山吃惊地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他才试探着问道:“这么说,你与秦老也不是很熟?”
陆天明点点头,“可以这样说。”
吴朝山便叹口气,“小陆啊,我听他们说,你与秦老的关系可不一般啊。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还真不清楚。”
“没什么关系。”陆天明干脆一口否认。
秦老在去苦水乡的路上遭遇车祸的事,一直都是保密级别的。陆天明在事后也没将他救人的事说出去。以至于到现在,别说山南县,就是苦水乡的人,也都不知道陆天明曾经救过一个燕京来的神秘大佬级人物。
“真没关系?”
“真没有。”陆天明笑笑说道:“秦老那么位高权重的首长,我怎么可能与他有关系。”
吴朝山闻言,似乎有如释重负之感。
路远到山南任职时,才将吴朝山调去县委办当主任。他与路远曾经同过一段时间的学。严格来说,他是路远的师兄。他比路远高了两个年级。
吴朝山未去县委办之前,只是县政研室的一名普通干部。
县委政研室级别不低,但是个清水衙门。因为,政研室手里没权。他们只是领导对政策理解的引导者。
比起县委办副主任丁伟,吴朝山的资历似乎还要低过丁伟。
丁伟一直在县委办工作,路远来山南时,本来是丁伟要被提拔到主任位子上的。但路远对丁伟担任县委办主任没有点头。他点名由吴朝山来担任主任。
县委办主任位列县委常委,是常委当中排名最后的一个。
但是,进入县委常委,就是县领导。级别一下就提高了几个档次。
县委办主任与市委秘书长是差不多性质的位子。一般都是书记最信任的人来担任。在民间,有这样一个说法,县委办主任就是县委书记的大管家。
吴朝山坐上主任的位子,直接得罪了丁伟。
两个人在县委办面和心不和。表面看,丁伟的风头在很多时候还要强过吴朝山。
丁伟性格比较张扬,与一向稳重沉默寡言的吴朝山形成鲜明对比。
在别人看来,一山不容二虎。吴丁公事,必定会硝烟弥漫,战火连天。
然而,让人大感意外的是,县委办对外表现的却是空前团结的气氛。有人观察后得出结论,主要是吴朝山处处让着丁伟的缘故。
吴朝山唯一的爱好,就是养生。
他一天到晚,手里都会端着他的养生茶,雷打不动。
据说,养生茶的配方,是吴朝山从一个得道的老僧那里要来的。吴朝山自从喝上养生茶后,再没喝过其他的饮料甚至水。
吴朝山泡养生茶的茶杯,也是大有来头的。
有熟悉他的人说,吴主任手里的茶杯,价值上万。
在山南县干部的眼里,吴朝山是个不争权夺利,安分守己的老实人。他虽然名列县委常委,是书记的大管家。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发脾气。
他的性格,造就丁伟在县委办呼风唤雨。而他,却仿佛是丁伟的手下一样。但凡是丁伟决定的事,从来没见过他反对。即便有时需要自己决定的事,他也会对负责人说,让他们去找丁副主任要意见。
如今,路远已经调走了。但县委办主任还是他吴朝山。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县委办主任的位子牢不可破。
吴、丁之间,一直被人怀疑有矛盾。可是,表面上,他们却做得油光水滑,谁也不会去得罪对方。
“小陆啊,这次县委让你与我一道去见秦老,我们的任务可不轻啊。”吴朝山语重心长道:“不管遇到多大困难。我们这次一定要完成任务。”
陆天明嘿嘿笑道:“我跟着领导走就是。”
吴朝山摇头道:“工作的事,你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不能像算盘子一样,拔一下,动一下。小陆,县里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的。希望我们山南今后能赢得秦老的支持啊。”
陆天明本来一身轻松,被吴朝山一说,顿时感到心情沉重起来。
肖科与丁伟从燕京回来,只字未提汇报的事。丁伟对外宣称,因为秦老太忙,暂时没时间听取山南的汇报。而他们又不可能长期留在燕京等汇报。所以先回来,再安排其他同志继续完成汇报工作。
“吴主任,肖县长和丁副主任不是去了燕京汇报了吗?怎么还安排我们去?”陆天明好奇地问吴朝山。
吴朝山笑笑道:“小陆啊,如果汇报了,还会安排我们去吗?”
陆天明正要追问,突然看见一个人满头大汗进来了。
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看起来有些肥胖。一双手上,至少戴了三个金光闪闪的戒指。
“吴主任,我没来晚吧?”一进来,男人便笑容可掬地问吴朝山。
“老戴啊,你怎么来了?”吴朝山似乎有些吃惊,“你来干什么?”
“我来陪主任您一起进京啊。”中年男人呵呵一笑,顾自坐了下来。